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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男孩從坡上飛奔下來,嘴裡喊道:“媽媽,媽媽!”袁大嬸迎上去拉住男孩子,問道:“小三跑這麼急幹啥?新娘子呢?”小三跑得臉也紅了,回身指著來路喘著粗氣道:“新娘子不肯坐花轎,江南哥哥叫媽媽去瞧瞧呢!”袁大嬸笑道:“新娘子害羞呢。”回頭向眾人招手,“咱們一齊看看去!”
大家沒走幾步,就見山坡上下來兩個人,一前一後,都是豔紅衣衫。前面的正是盛妝美服的蘇雪兒,此時嬌羞滿臉,低頭向坡下疾走,不言不語。後面跟著的江南手裡拿著一方紅色喜帕,也是滿臉通紅,手足無措模樣。兩人身後四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抬了一頂小小花轎,用木板搭的轎底和三壁,樹枝捆編成槓子,再用紅布遮住轎頂,垂下做了門簾,製作手工顯得十分粗糙。四個男孩前後分抬槓子一頭,追在兩人身後,神情都是樂不可支。
江南腳下微頓,掠到雪兒面前,也不敢看她,囁嚅道:“雪兒,這……這花轎……時間太緊,我……我……”雪兒低垂著臉蛋,秋波流動,向他瞥了一眼,低低的聲音羞怯道:“南哥你什麼時候做的花轎,也不告訴我……”江南聽她語音嬌柔無比,才知她並沒有生氣,而是女兒家羞赧,握住她手柔聲道:“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可是沒想到,這轎子難做的緊,我又不懂木工手藝,才弄成今天這樣。雪兒……你……你別怪我。”
雪兒頭垂得更低,聲如蚊吟:“我……我怎會怪你……我……我很歡喜……”原來江南方才藉故先行,便是要安排村童去抬轎子,自己又回屋去拿喜帕,再去接她時已是萬事俱備,當真給了雪兒一個莫大驚喜。只是她矜持嬌怯,看見眾孩童叫鬧著要看新娘子上花轎,雙頰火燙,一轉身拿長袖遮住羞紅臉孔奔下坡來。
兩人綿綿忸怩,嬌怯低語,忽聽驀地裡有人笑道:“好啦好啦!等一下進了洞房,你們小夫妻倆再自個兒說那些個悄悄話。現下大家都等著看拜堂呢!雪兒妹子,新娘子,你還不上轎嗎?”袁大嬸笑嘻嘻過來,一手接過江南手中的喜帕,手一揚,那幅嬌美萬狀的容顏霎那間被掩在了紅巾蓋頭之下。
她回頭招呼:“阿蘭,小纓子,過來扶你們雪兒姊姊上轎。”便有兩個著了粉藕色新衫化了淡妝的女孩子笑顏盈盈走上前去,各人扶了雪兒一臂,將她扶坐入轎中。
袁大嬸又向抬轎子的幾個少年道:“阿大,青松兒,小木頭,芽子,平日裡都嚷自己力氣兒最大,這會子真要用到力氣了,可不許手軟腳不穩的,嚇了新娘子,新郎官可饒不了你們!”
塊頭最高的孩子阿大笑著大聲嚷:“曉得了,娘!誰要你叮囑呢!”雙臂用力,喊一聲“起!”四個農家少年抬起了小花轎子,穩穩當當順著山坡徑向村落中走去。
袁大嬸將江南一拉,自懷中拿出個大紅花球來,拉出絲帶,自他右邊肩膀一繞,系在胸前,上下一打量,笑道:“這可像個新郎官的樣子了。”推他一把,道:“快趕在花轎前頭進門,給你丈母孃賠個不是去,等花轎到了,她看著高興也就不惱你了。”江南一怔,道:“雪兒她娘生氣了麼?”袁大嬸道:“就拜堂的光景,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她閨女,能有不生氣的?聽我話,快去快去!”江南不敢遲疑,拔步就走,忽然停住,向後望了望,寒池在人群中揮一揮手,又向方子孝指一指,江南會意,微笑著點一點頭,轉身飛奔而去。
眾人緩步跟在花轎後頭,一路笑語晏晏,漸近村落。是黃昏光景,天色漸漸暗沉。小村中不過四五家農舍,此時都點了燭火,昏黃燈光自窗紙裡透出來,在這寂靜山谷,這數點光亮更顯空寂冷清。但今日此刻,卻有一處院落燈火通明,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眾人順著蜿蜒小徑繞到那戶人家,只見籬笆柵欄上掛了一圈兒小紅燈籠,淡淡紅光使院裡院外都籠上一片融融喜氣。茅屋門楣上兩旁的窗戶上早貼了大大的紅色雙喜,一排大紅燈籠順屋簷一溜兒掛過去,那雙喜字樣被照得更是吉祥紅豔。屋前院子裡擺了幾隻大圓桌,桌上菜餚豐盛,杯碟紛呈,桌邊院前人影憧憧,喧譁笑鬧,洋洋喜氣從一片紅光笑語中彌散開去,山谷近夜寂沉,此時也改了面貌,一陣笑聲傳出,空山幽林頓時生動明媚起來。
花轎進入小院,立刻引來一陣騷動,笑聲喊聲說話聲都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噼啪”聲響斷。兩個小童高舉竹竿,早已等在屋側,一看新娘子花轎來到,立馬點燃竹竿低端鞭炮的引子,霎時炮衣四散,“噼啪”聲震耳欲聾。女孩兒們忙不迭去捂耳朵,小童們歡笑跳躍,大人們也亂作一團,有人進屋報信,有人從屋裡端菜捧酒出來,有人掀轎簾要先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