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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只聽拓拔野道:“霄昊、星騏,原來就是你們麼?”那兩匹乘黃齊聲嘶鳴,搖頭擺尾,甚是得意。
拓拔野又接著往下念道:“猶記當年當夜,章莪山上,蟠桃會後,此身付託,君誓白頭,而今明月照我,形影相弔,冰雪依舊……”
聽到此處,她耳邊嗡的一響,又彷彿被雷霆當頭劈中,眼前突然紛亂地閃過萬千旖旎景象:在那漫天星光下,粼粼湖波畔,他抱著她,貪婪而渴切地吻著她,淚水滑過她的唇瓣,滾燙而火熱,當她虛軟無力轉過頭,看見冰壁中的自己,臉紅如桃花……
難道……難道當日在三生石中瞧見的,不是她與拓拔野未來的孽緣,而竟是前生的往事麼?
八百年前,在那章莪山的冰湖之畔,“她”便將一生託付給了“他”?
一念即此,姑射仙子嬌軀輕顫,俏臉瞬間煞白。心亂如麻,從乘黃上翩然躍下,站在石壁邊,怔怔凝看。
自從那日方山禺淵,於三生石中瞧見那番景象以來,她心湖春波乍起,再未平息,而此刻知道真相,驚駭迷亂,非但沒有絲毫如釋重負的輕鬆,反倒湧起萬千難以名狀的酸苦、失落與悽惘。
蟲工木橋◇。◇歡◇迎訪◇問◇
第63節:第九章 情為何物(3)
丁香仙子雖然不知拓拔野與姑射仙子之間的種種淵源,但她何其聰明老辣,先前在石洞中,迷迷糊糊聽見兩人對話,已覺蹊蹺,此刻見到這棺中女子,聽其絕筆,再見到蕾依麗雅那驚駭恍惚的神情,隱隱之中已猜到大概,雙頰暈生,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
拓拔野又讀道:“……君謂‘窮山以南,海之所盡,不知何年何月,孰人有緣,可於此重見天元’,日出月落,汝去我來,奈何緣深份淺,如晝夜相隔!從今空山松林,獨聞簫聲,南海潮汐,共訴心語。山若有情,何其脈脈?此中情景,更與誰人說?”
頓了頓,又讀道:“君若猶存,我何不見?君若已死,我何獨生?天涯之大,不過覆掌;歲月漫長,但求彈指。採南海水晶以為棺兮,續崑崙之盟以來世。別君與此,他年他日,南海鯨波,青蛇共舞,窮山沃野,乘黃並馳……”
當是時,東方霞雲流舞,彤光破曉,紅日從雲層中冉冉升出,天地驟亮,藍天萬里,石山絕壁如鍍金光,那壁字被陽光所照,深淺灼灼,刺目閃耀,拓拔野一陣莫名的淒涼惆悵,再難讀下去了。
晨風鼓舞,清蘿花海洶洶起伏。水晶棺晶瑩剔透,露水凝結在棺蓋上,從那角度望去,猶如淚珠懸掛在清蘿仙子的臉上。前生今世,相隔寥寥數丈,卻又隔著難以跨越的渺渺時光。
姑射仙子反反覆覆默唸著那句“奈何緣深份淺,如晝夜相隔”,心底酸甜苦楚,疼如刀割,淚珠再也強捺不住,倏然滑落。
拓拔野見此情狀,心下了然,暗想:“那乘黃、青蛇必是前世之時,我與她降伏、豢養的靈獸。難怪它們初見我們,便這般親熱;帶我們來到此處,必也是想讓我們記起前世的因緣際遇。”
在那心蓮地宮之中,與她唇齒相接之時,心神震盪,隱隱便已想起了許多零碎的片段,雖然稍縱即逝,卻也意識與她之間必有親密纏綿的過往。此刻方知兩人緣分之深,竟非獨今世。
轉眸望去,見她淚珠猶掛,如梨花帶雨,心中又是刺疼又是愛憐,忖道:“不知我前生修了什麼福分,竟得她如此垂青!”熱血上湧,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便想拖她入懷,擦拭淚水。
姑射仙子如遭電擊,周身陡然酥軟,眼角瞥處,見丁香仙子笑吟吟地凝視著自己,盡是譏誚嘲弄之意,心頭大羞,奮力一掙,衝脫數步,低聲道:“拓拔太子,你……你……”想要說話,喉中卻哽堵難言。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明麗如霞,拓拔野心潮澎湃,猛地揮舞天元逆刃,銀光電斬,將旁側一塊巨石轟然劈成兩半,一字字道:“仙子,前世已矣,今生我若有負於你,有如此石!”
姑射仙子一怔,如焦雷並奏,臉燒如火,悲喜、委屈、羞澀、甜蜜、悽楚、傷心……齊齊湧上心頭,淚珠似斷線珍珠簌簌掉落。
霄昊、星騏齊聲歡鳴,那四條青蛇也搖頭擺尾,嘶嘶吐信。
丁香仙子格格大笑道:“好一對情訂三生的神仙眷侶!死到臨頭,還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可惜這水晶石棺作得小了一些,否則你們就可以並肩而臥,同棺……同棺共穴了。”說到最後一句,氣息不繼,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姑射仙子耳根盡赤,拓拔野卻心頭一震,突然記起流沙仙子尚埋在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