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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置怡閣磚中套玉的試圖融合兩相徑庭的不同物,磚中套瓷更顯設計者心中對自然的追求。
再細細看去,凝雲又發現了一處亮點。
便是這磚中瓷的紋理。置怡閣處處對稱,寸寸如一,祥雲碧波,不啻整齊之美;而這眾生殿,每塊磚中瓷上都著不同花色,翠竹白梅,山高月小,龍紋鳳紋,焰舞水波,無一不現。似乎隨意為之,然細細看去便可知,雕工已是細緻非常,無論什麼圖案都惟妙惟肖,每一片花紋都是精細到了極點,並無刻意排列,只顯自然天成。
凝雲感嘆了。
原來先生是要她看這座奇蹟般的眾生殿。
沈凡看穿她心思般地笑道:“先別急著歎服,好看的還在後面呢。”片刻又取笑似的補了一句:“見了這眾生殿的少主,更有你嘆的。”
進了眾生殿內,凝雲才恍然發現其與置怡閣另一個不同之處。
置怡閣是天朝的聖所,自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而眾生殿的首層卻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塊六芒星形,尺餘高的歌臺佔了約四成的面積,紅毯是上好的蘇紡,價值不菲,六角處流蘇垂下。紅木座椅由六角向外發散狀擺放,每五步一茶几,每十步一茶臺。凝雲略略一算,竟可坐千人以上。
這底層內很是光明。凝雲抬頭去望,竟望不到頂。
露天的不成?
沈凡拉她在歌臺邊的椅上坐下,立刻有人過來招呼了。
這人自然不似一般的店小二,穿著打扮是個大戶的家丁模樣,似乎認識沈凡,熟稔地點頭哈腰道:“沈夫人許久不來,未曾遠迎,失禮了。”
沈凡微微點頭,並不答話。
家丁立刻會意地退下,留她們二人談話了。
待凝雲又四處瞧了一會兒,她才又含笑問道:“如何?”
“竟會有人在這江南之地建出一所與置怡閣如此相像的殿堂來。”凝雲嘆道。
“僅僅是這樣嗎?”
凝雲莞爾,知道先生是要她說出兩者的不同之處,於是將方才心中所講細細道來。沈凡一面聽著,一面點頭,待她講完了,才繼續道:“這眾生殿的奧妙還遠遠不止於此。眾生殿,樓蘊其中,自下而上共四層,曰眾生,曰浮莘,曰流息,曰溯機。我們身處的便是‘眾生’。”
凝雲蹙眉思忖片刻,心道,卻不知這‘眾生’是犬芸芸眾生’之意還是‘眾物生焉’之意。浮莘、流息、溯機倒也是不凡,只是太過清高了些。
半晌,她問道:“這眾生殿究竟是何人所建?”
沈凡答道:“就是方才所說的少主,名為成旭淵。”
“成旭淵?”
“不錯。是個真人不露相之人,誰也猜不透他的來頭。足不出眾生殿,便知天下事。要我說……”沈凡笑道,“見過一面,也瞧的出,是個文武雙全,力能任、智慧謀的人物。年紀輕輕的,便有滄海桑田的成熟和睥睨天下的霸氣。雖摸不清來頭,然而他身上的貴氣是掩不住的,不會是個普通人,不然不會有這等才力、物力和魄力建眾生殿。他身邊時刻有人畢恭畢敬地叫著‘少主’,手下的家丁俠客高手如雲,蘇州城內乃至周邊,即是丟了一根針,他也能在三日之內原物找回。”
凝雲聽著這誇張至極的描述,不以為然地笑道:“先生必是誇大了,如此的人,雲兒生平只見過一個,那就是……”
她怔了一下,生生地將到了嘴邊的名字吞了下去。
原來,想到他還是這麼容易。
原來,想到他仍是心悸又心痛的。
不一會兒,眾生殿中已坐滿了人,似都在期待著什麼。
凝雲見沈凡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心道,原來先生要我來瞧的,不只是這奇蹟一般的眾生殿呢,不知後面有什麼,能比它還精彩。
這時,四周暗了下來。
凝雲一驚,抬頭看去,才發現,眾生殿的底層與次層之間竟有兩片可動的滑蓋。周圍一陣拉繩的聲音,正是眾生殿的家丁在將原本直立的滑蓋蓋起,遮了頂上的日光,才使室內暗了下來。
“這是什麼?”
“舞。”沈凡只答了這一個字。
凝雲暗暗奇怪,若是舞,這麼黑如何看的清?
室內完全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像是隨了夜的氛圍,周圍的人也俱是安靜的,完全沒有看客的喧囂。沒有人能看到任何人,沒有人能聽到任何人。
好像每個人都單獨地坐在一起。
既是“單獨”,又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