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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為詭異的卻是彩光來源之處。
他的瞳孔澄澈如淺灣,卻又比大海還要深沉。而且,並不止一個。
他的眸中竟有雙瞳,有如日月相偎,燭空明照。
重華之目,如遠古聖君瞬,本是聖人之質。然而他整個人正如這雙生彩瞳一般,一面沉著、冷靜、決斷,遠比蕭長野更適合作這君臨天下之主;而另一面,卻隱於這無盡夜色之後,讓人永遠無法看清,只是冥冥中透出一種如煉獄彩蓮般的妖異來。
那女子笑靨如花,輕輕捧起酒罈,在六人面前各淺淺地斟了一杯。然後捧起崇軒面前的那杯,笑著送到了他嘴邊:“教主且滿飲了這一杯,我講個很好聽的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崇軒目光一動,微笑道:“好。不過你的故事若不好聽,我可是要罰的。”
那女子甜笑道:“若是好聽了,教主賞不賞?”
崇軒道:“賞。別人不賞,寧仙子怎可不賞?”他的神色忽然就變了,彷彿一杯酒喝下去,美人軟儂的幾句話後,他便成了江南煙雨中隈紅倚翠的濁世佳公子,再也沒有與蕭長野相對時的肅殺之氣了。
寧九微笑道:“那麼教主聽好了。從前有個守財奴,辛辛苦苦賺了好多好多的金子,守財奴很是高興,天天就躺在這金子上,別人連看一眼都不許。又忽然有一天,一個人將他這些金子全都偷走了,然後一把火將他的房子也全燒掉了,守財奴一氣之下,就氣了個半死。我說的這個故事,好不好?”
崇軒用兩根手指輕輕將酒杯拈起,放到唇邊淺淺一酌,道:“故事不好,金子好。”
寧九微笑道:“那就將金子抬上來!”她拍了拍手,幾個黑衣大漢從暗處走了上來,跪在崇軒面前。他們每人背上都背了好大的一個包裹。若其中真是金子,怕不有幾十萬斤。
寧九微嫋嫋婷婷地走了過去,揭開其中一人的包裹,笑道:“這是達摩堂的金子。”又揭開另一人的包裹,笑道:“這是戒律堂的金子。”她雙手不住揭著,口中也不停說道:“哎呀,還是藏經閣的金子最多,什麼七十二絕金、什麼達摩遺金、什麼金剛金、阿含金、妙法金、尊勝金、阿彌託金、無量壽金,我統統給一包子包了過來,反正教主是識貨的,日後分門別類,總能從沙裡淘出黃金來。”
崇軒點了點頭,道:“故事說到這裡,就好聽了。有沒有弟兄傷亡?”
寧九微笑道:“全憑教主的神機妙算,那些和尚們果然全都去圍攻蕭長野了,本來戒備森嚴的藏經閣,只有幾個三代的弟子守著。咱們幾十個人衝進去,他們就一齊阿彌託佛了。然後一把火放了進去,一切就都揭詆、揭詆、破了沒揭詆了。”
蕭教主變成蕭兄,蕭兄又變成蕭長野,這上一代的教主,已徹底變成明日黃花,為江湖中的大浪所淘走。
崇軒道:“很好。”
寧九微道:“只是我有些不甚明白,我們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為什麼這一次大動干戈,要尋少林寺的晦氣呢?”
崇軒道:“沒什麼原因。只是蕭長野終究是本教一代教主,怎能陷身少林寺?那是要救的。既然要救,便不妨隨手將少林藏經一併取走,反正來也來了,不是麼?”
寧九微道:“這便是我第二個不解了。教主為什麼要救蕭長野呢?由著他被老和尚們殺死,不是很好麼?”
崇軒端起酒杯,微微嗅著那氤氳的酒氣,淡笑道:“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
寧九微眨著眼睛,想了想,道:“那現在我們做什麼呢?”
崇軒慢慢把玩著那杯酒,突然一昂首,將它一口飲完。他的雙瞳中迸出一線冷冽的鋒芒,森然道:“先滅少林!”
第九章、仙醴欲醉絳紅蓑
寧九微捧起酒罈,鮮醴的汁液再次傾下,又為崇軒滿滿倒了一杯。幾位長老瞪著面前的杯子,卻一人都不喝。
不知他們是因為年紀太老,已不能再消受這女兒之酒了呢,還是因為他們為崇軒年輕綻露的鋒芒所攝,徒自感慨,卻有些夕陽西下的遲暮淒涼,已喝不下去這樽中美酒了。
面對著鋒芒畢露的年輕人,老人們總有些感慨的。越是感慨,便越是喜歡靜靜地回憶年輕時的光景,卻不料就在這回憶中,便連最後一點豪氣也消磨了。
只有在陽光的映照下,才能覺出螢火的慘淡,這又是永恆不變的道理。在這無人衝破的黑夜中,五位長老就如峨冠博帶堆成的墳墓,死氣沉沉。
崇軒緩緩將酒杯托起,慢慢旋轉著,讓掌心的溫度將那酒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