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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盤中的鱸魚。”魏三爺看一眼錢靜農,道,“黑的是蓴菜,白的是鱸魚,老兄該知這裡頭的典故。”
“我明白了。”錢靜農也樂了,道,“這是‘蓴羹鱸膾’的意思。萬老這幅畫裡果然還藏著這麼一個故事。”
原來這“尊羹鱸膾”典出《晉書·文苑列傳》裡張翰的故事。話說張翰字季鷹,吳郡人,有才善文章,時人號為“江東步兵”,以況阮籍。因緣際會之下,張翰結識了會稽人賀循,竟不告家人而隨賀循至洛陽,在齊王手下任大司馬之官;其縱任放浪如此。一日見秋風起,張翰忽然想起“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於是說道:“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裡,以要名爵乎?”當下辭官南下回鄉。是以這“蓴羹鱸膾”一語所指的正是一種思鄉與退隱的情懷。
“萬老既不像兄弟我這般,還有個閒差在朝,怎麼忽然興起了蓴鱸之思呢?”李綬武道,“這就叫人不明白了。”
“此言差矣!”孫孝胥拍了拍李綬武的肩膀,道,“萬老有幫眾數萬,號令一方、聲動江湖,連‘今上’都還是他老人家的再傳弟子——”
“這就不要提了。”萬老爺子抬手止住孫孝胥,可孫孝胥談興來了,哪裡還去理會?回手朝身後那一身勁裝制服的警衛一指,繼續道,“不然哪裡來的這些排場?閣下饒是府裡的資政,就不許人家萬老興歸隱之思麼?呿!該罰一杯。”
李綬武不禁臉一紅,搖頭苦笑道:“該罰該罰!”說時當真滿飲了一杯。
魏三爺也立刻捧起了面前的酒盞,道:“綬武說得其實也不錯,萬老這畫謎的機關就在這裡。既然蓴羹鱸膾一語所指的是辭官歸隱之志,那麼請問,倘若沒有一個可辭之官,你叫萬老如何隱去?”
“說得好。”久未言語的趙太初迸出了一句,隨即又悄然觀起畫來。
“所以我說這畫的妙處就在這‘不可能’三字上。要把雉尾蓴與絲蓴燉在同一只鍋子裡是戛戛乎難之事;而萬老無官可辭,又萌生歸隱之念,更是戛戛乎難的事。”一面說著,魏三爺猛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得意之色浮溢滿面,轉臉衝萬老爺子笑問道:“如何?萬老!我可沒糟踐您這幅‘蓴羹鱸膾圖’罷?”
萬老爺子且不答他,自將酒盞舉起,輕啜一口,道:“太初和綬武還不曾說呢。”
“我已經罰過一杯了。”李綬武笑道,“再說怕不要吃醉了呢。還是讓太初說罷。”
“我——”趙太初沉吟半天才道,“不敢說。”
正當眾人感覺詫異而沉吟不已之際,亭外將這方荷塘一分為二的堤廊盡處忽然閃爍起一陣耀眼的白色光芒,一望可知是幾支高瓦數的手電筒。由於這堤廊蜿蜒塘中,作九曲之狀,是以燈光也迤邐漸近,倏滅倏明。但知來勢甚急,腳步聲更是紛亂雜沓,彷彿出了什麼極其要緊的事。孫孝胥微一偏頭,仔細聽辨一回,道:“來了四個人,兩位穿靴,許是萬老的扈從。一位穿著皮鞋,腿腳有些不大靈便。還有一位——是個高人,穿一雙棉底桑鞋,有上乘輕功在身,腰間還纏著九節鋼鞭之類的兵刃。”
萬老爺子聞言豁地起身,面露微慍之色,但是這怒意也只一閃而逝。不消說:他對手下之人闖入七老這一部“荷風襲月”的小集非常之不悅,但是人畢竟是甘冒大不韙地闖進來了,其中必有緣故,既然不知就裡,此刻又焉能遽然動聲氣?
就在手電筒的光柱漸行漸近之時,趙太初猛可長嘆了一聲,道:“果然不妙!”說時迅即將手上的畫再睇視了一遍,接著忽地飄身而起,像張紙鳶似的摶扶搖而斜飛出亭,居然欺身入塘,孤腳站在一支蓮蓬上。他這一手著實大出旁人意表——想這七老相交已有數十年之久,月行例會亦不止十餘載春秋,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外號人稱無相神卜的趙太初竟有這般精純絕倫的輕功。看他神情凝重,手打亮掌遮住眉緣朝西北方的天際瞭望,似乎露這一起身手並非炫耀,只是為了避過亭中燈火與閃爍不止的手電筒亮光,想要看清楚蒼穹之中的點點星辰。果不其然,眾人隨那趙太初的目光望去,卻見西北方的夜空之中劃過一顆有如燈泡般大小的流星,這流星通體呈紅色,還拖著一截粉紅色的尾巴。幾乎便在同一剎那,緊跟在紅色流星的後面又出現了六顆白色的流星,亦如燈泡般大小,也各自拖著一截白色的尾光。且看那紅流星行過中天的瞬間有如焰火般猛然炸裂,迅即消逝得無影無蹤。卻也在此刻,紅流星消逝之處又出現了一枚泛著青光的小星,幾乎可以看出它是沿著先前那紅流星行進的方向繼續前行,直奔東南方而去。說時遲、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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