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知(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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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意濃在九月入學北城行知中學,行知中學高中分了國際和普高兩個分部,國際部學習IB課程,高中升學多往美英加澳的高校,普高部則是正常授課,參加國內高考。
路青讀書時成績優異,受限於家庭環境,留學夢一直未能實現,她對此頗有執念,一心想等高中畢業就送路意濃出國讀書。
而路意濃在路青的期盼中,頂著她無形的壓力,最終選擇了普高部。沒有別的原因,普高部的學費比國際部便宜一半以上,僅此而已。
即便如此,行知一年學費加住宿費也要20萬,這注定身邊的每一個同學背景都是非富即貴。
他們大多從初中部直升,彼此相熟。路意濃沉默地遠避人群,聽他們在教室裡高談闊論初升高假期的國際夏令營,信手拈來泰特美術館安迪·沃霍爾個展作品的藝術性和商業性。
她的手握緊外套口袋裡路青新給的卡,那裡面有足以滿足她一切物質需求的龐大數額,卻不能彌補她在眼界和知識層面的嚴重空缺。
曾經在杭敏英那裡深刻體會到階層差距再次鋪面而來,她自覺是一隻誤入天鵝湖的醜小鴨,在被人發現是異類以前,已經提前閉緊嘴巴。
十月末。
今年的寒潮來得格外早。烈陽隨著寒流席捲僅剩了蒼白的光線,投在面板上暖意黯淡,秋風蕩清天空的層雲,頭頂蔚藍彷彿一片倒置的海。
行知一夜踏進秋季,每一條小徑都鋪滿半黃不綠的葉,校園清掃車整日嗡嗡轉個不停,只有校服裙下女生白皙的小腿猶在緊追轉瞬即逝的夏天的尾巴。
嘴唇上的薄皮起了又起,抹多少潤唇膏也沒有用。北城幹得厲害,秋季尤甚,路意濃生活在南方多年,沒待過這麼幹燥的環境,在體育課上稍跑了兩步又流了鼻血。
到校醫室時,並沒有醫生在,鼻血已經停了。她對著手機鏡頭用溼紙巾擦淨殘餘的血痕,把泛紅的紙投進垃圾桶,仰著頭靠坐在椅子上,看著白色的房頂發呆。
藍色的隔斷簾輕輕擺動,病床有微微翻動的吱呀聲,慵懶清澈的女音響在側面。
“流鼻血唔得仰頭啊,妹妹仔。”
對方普通話說得隨意,粵語夾白,路意濃勉強聽個大概,她懵懵懂懂地望過去,隔斷簾已經被拉開,高挑的短髮姑娘背對著套起秋季的校服外套,一邊拉拉鍊,一邊側過頭來看她。
女生姿容秀麗,短髮颯爽,此時眼眉彎彎,興致盎然逗她玩。
“我睇你好靚又眼生。新生?”
她看上去年紀稍大一些。
“蘇慎珍,Sammy Su。國際部,G12一班。你呢?”
路意濃平時幾乎不與人寒暄,此刻有些拘謹澀然:“路意濃,普高部,高一一班。”
對方笑得好開心:“意濃?你名字真嘅好多情,好乖。”
牆上的掛鐘嚓嚓走秒,蘇慎珍還欲同她說話,走廊裡的腳步聲傳來,白大褂的女校醫單手插口袋推門而入。
“不痛了就回去吧,”她單手插兜,對蘇慎珍毫不客氣,“再亂吃東西,別往我這裡躲。”
蘇慎珍在她身後做了個鬼臉,又衝路意濃擺手:“上課去啦,改天搵你玩。”
社交禮儀中,改天是客氣禮貌的告別,許諾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明天。可是這套規則似乎並不適用於蘇慎珍。
當週週五的晚上是國際部組織的與康斯汀中學交換生的英文辯論賽,全校學生可以自由前往觀賽。
路意濃沒打算參加,卻沒想一面之緣的蘇慎珍直接在放學後來教室門口等她。
路意濃在行知獨來獨往慣了,第一次在校內接受到邀約,受寵若驚地給姑姑打了電話,推了去姑父老宅的飯局。
這是路青第一次上門拜訪婆婆的日子,有沒有路意濃在並不打緊,她不放心地多問了兩句,知道是留校看辯論也沒有多說什麼,讓路意濃別太晚,結束後給司機打電話。
她都應下來。
蘇慎珍刷卡帶她進國際樓,國際樓是全校最漂亮的地方,赭紅的外牆配橄欖綠的頂,環擁於大片被修剪平齊的草坪,大門前有象牙白的雕塑噴泉,入門是整片浮雕牆,規整的窗格投下切割分明的陰影。
一樓左拐走到底是燈火通明、光輝如晝的大禮堂,距離比賽還有一個多小時,臺上來來往往的人,在做著最後的準備。
兩人並肩在前排落座,吃食堂買的飯糰,蘇慎珍從書包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