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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河,竟要她也相信,相信李穆然終有一天,會食人肉麼?
然而,這慘叫聲音,還有……瀰漫在空氣之中,那越來越濃重的氣息……這是真的。
若有若無間,那卦師又加言道:“主公當時回到軍營後,就開始的。你該知道,是你害的。”
他的話委實尖酸刻薄,但冬水卻一句接著一句,默默地在心裡複誦。是自己害的?是當日說的那句話——“我本就對你無情,眼下惟有斷義”,讓他徹徹底底地放棄了吧。他明明知道這麼做了,兩人就再也沒有可能在一起,卻還是執意如此。他是這麼毅然絕然地,要斬斷這糾纏了一生一世的情緣。
她早該想到,割袍斷義豈同兒戲,破鏡難圓,只是沒想到,先離開這段孽情的,赫然是曾經執著的他。
原來,當愛恨衝突到了無法化解,留下來的,只有心如止水,難起漣漪。冬水倦然一笑,也不去再抱怨什麼,只是素手一拂,自髻上取下那根碧玉釵,道:“仙兄,這釵託你交還穆然。只說,要他好生養傷,好自珍重。”
她將那碧玉釵強塞入這卦師手中,不由他開口推脫,便轉身離去。那卦師拿著釵呆在原地,只見這女子的背影化在茫茫碧草之中,漸漸就分不清楚,終於消逝……
那卦師拿回釵去,先講完了其餘親信在長安打探的訊息,才在李穆然面前刪三減四,將與冬水晤面一事講了個大概。他知二人已永世相隔,索性添油加醋,將冬水的原意全然扭曲,變作她特意來還這“定情信物”,算作二人徹底絕斷。李穆然接過那支碧玉釵,怔了半晌,忽而心頭一動:她是將這當作“定情信物”,她說二人此刻方算徹底絕斷,那此前又算什麼?
他問明冬水離去不出兩個時辰,當即強忍傷痛,不顧眾人勸阻,一意孤行,牽來萬里追風駒,一路風馳電掣,向東而去。
他傷勢沉重,此時受不得馬匹顛簸,只追了半個時辰不到,便伏在馬背上吐出血來,又過了一刻,他眼前一黑,竟自馬背上倒栽而下,不省人事。
朦朧中,他感到萬里追風駒在他臉上打著鼻息,而後就有著什麼力量將自己扶上馬背。他想睜開眼睛,卻覺心力交瘁之下,只勉強看到,身前牽著馬匹的,是一個白髮盈頭的女子,偶有細微的嬰孩聲音從她懷中傳出,聽來如此愜意,如此溫暖。
當再醒來時,早已身在軍營大帳。問起旁人,僅知是萬里追風駒將昏迷不醒的自己馱回營帳,至於什麼女子,什麼嬰孩,再沒旁人看到。
那便是個夢吧。他不覺回憶起這夢境,幾番追憶,那似乎親眼目睹的情形卻愈發得虛幻縹緲起來,終是連他自己,也拿不穩他在這夢境中,有沒有遇到什麼,有沒有說過什麼。
至於什麼“小康”、“大同”,他有沒有在這迷迷糊糊中提到,他也不甚確然,只是想起時,有些好笑。在別人眼中,更何況一名普通女子的眼中,這些囈語,無外於痴人說夢。
除她之外,再沒有人會明白,即便是他的師父李秦,或許也體會不到。這理想,早在二十餘年前,便已深埋心中,可惜世事羈絆,終己一生,也難以完成。二十三年前,李秦將他身世悉相告之,他當時便在想,為何父母會吃孩子,為何會有如此人間慘劇?在谷中修習,他看得書多,聽得道理也多,漸漸便明瞭。“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他怪不了旁人,要怪,只能怪這個世道。政權紛爭,戰火連綿,苦的卻是百姓。倘有強權一統,法令明行,世道一清,人人安分守己,又何來這許多麻煩?
谷中的人們,到底抱殘守缺,他們努力建立和維持的,是早已無法求索的古之大同;而他,雖明知介入這亂世會兇險重重,但他卻不願看到再有易子而食、再有餓殍遍野,哪怕建立強權需要犧牲許多人命,哪怕會做這許多違背良心之事,他也要堅持下去,堅持建立小康治世。當時的他,何嘗不天真,何嘗不執著,何嘗不是意氣風發?
他要名利,他要飛黃騰達,他要一手遮天的權勢,因為唯有如此,他才可向人君闡明抱負,一展宏圖。他只是沒有想到,前秦盛極而衰,他這出谷第一步,就行有差池,一步錯、步步錯,此後他重恩重義,竟是無法抽身,就此便是萬劫不復。他也曾想回谷,也曾想遺忘這不顧實際的理想,但是上天終究不肯給他機會,便讓他在一次一次的乍喜乍悲中,與本該得到的幸福一再擦肩而過。
那麼,上天既要與他做對,他也無可奈何,惟有聽之任之,隨波逐流罷了。
光陰荏苒,一晃間,就是八年飛逝。
桓夷光在庾家執掌大權,早已褪盡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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