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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撫季老親贈的四卷散文集,一邊期待這位耄耋老人的新作,一邊想:與大師相識,乃三生有幸。我以何德何能,修得此緣在世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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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故事(1)
一直想把這個人的故事講給別人聽——一位我認識多年的音樂人。
他是一個赤著腳在鄉間田埂上長大的孩子,祖籍陝西長安,一個有著悠久、厚重的中國文化傳統的地方。
他成長在物質極其匱乏的年代,但人們對精神的追逐卻並沒有因為貧窮而倦怠。(當時村裡最盛行的娛樂活動是鼓樂——由一位鼓手率一群打擊樂手錶演的節奏音樂)。每逢農閒時節,樂手們便聚在村頭演練,招惹得村民,特別是孩子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觀。逢年過節或遇婚喪嫁娶,更是他們拋頭露臉、盡情表現的時機。我在十幾年前看過一場長安農民鼓樂隊的演出,曲目有《秦王破陣》、《鴨子拌嘴》等,整場節目詼諧熱烈,氣勢磅礴,十分令人難忘。
他小時候聰慧、敏感,沉默寡言,帶有一點靦腆和憂鬱。他的志向是做一名最好的鼓手。那時,成為鼓手是一種榮耀,村裡最受尊重的老人往往是鼓打得最好的,鼓打得好的沒有不精明能幹的,他們都是十里八村的能人。因此,學打鼓便成了孩子們的嚮往。出色的鼓手總是願意把技術傳授給最聰明的後生。然而,這種依靠口傳心授,代代相傳的藝術,在他的父輩手裡出現了斷層,差一點失傳。偌大一個大村子,幾百名青年居然找不到一個能學會複雜鼓點、充當首席鼓手的人。這時候領銜的老鼓手已經快打不動了,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就只能從孫輩裡物色了。
於是,他幸運地被選中。他一開始學藝就是興致勃勃的。鼓點很難,拍子也是極其複雜,那是連專業音樂工作者都難以記住的樂譜,口傳心授的學習,要求學習者有良好的記憶。令師傅吃驚的是,無論多難的節奏,他幾乎聽一遍就能跟著往下打,幾遍下來就能一氣呵成,而且打得有滋有味。師傅掛錘後,他坐了鼓樂隊的頭把交椅,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帶領一幫成年樂手在各種喜慶場合把鼓點敲得熱火朝天,成了當地一景。後來他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拉二胡,每有閒暇,就坐在院子裡開弓自娛,抑揚頓挫、婉轉動人的琴聲聽得大人孩子流連忘返,村裡人都嘆道:這孩子,實在靈醒。
當年,在一個有###個子女的農民家庭裡,父母根本沒精力為一個穿哥哥舊衣服長大的孩子考慮前程,更不可能為他的教育投什麼資。如果不是他湊巧有一個在城裡工作的哥哥,如果不是哥哥萌發了一個英明決策——建議他報考音樂學院附中,也許他至今還率領著村裡的鼓樂隊農閒時穿梭於紅白喜事之間。
這是一次改變命運的考試。關中平原渾黃的泥土培養了他獨特的氣質,長安鼓樂的藝術精髓喚醒了他非凡的靈氣。從來沒有見過鋼琴,更沒學過視唱練耳,他卻天生耳聰目明,具有分辨絕對音高的天賦,聽音和模唱輕而易舉得了優秀。更絕的是,他覺得考試模擬的節奏比他經常打的鼓點簡單多了,聽一遍搞定,竟考了個罕見的滿分。
演奏考的是二胡。拉了兩首自己練會的曲子,基本功不怎麼樣,但樂感好極了,表情非常到位。考官們被他超俗的藝術氣質深深打動,更讓老師驚訝的是,小小年紀,一雙手掌竟和成年人一般寬大,手指少見得整齊,小指和無名指相差無幾,十指修長而富有彈性,指尖肌肉圓潤豐滿——真是天生的演奏家的條件。他們覺得他是一個可以造就之才,應該學習最難駕御的樂器皇后——小提琴。
鄉下孩子不知道音樂學院都有什麼專業,老師說讓學小提琴就學小提琴。但他決沒有想到,第一次拿到那把形態優雅、腰枝纖細的琴,就愛上了這件西方古典樂器,而且這種熱愛忠貞持久,始終不渝,貫穿在了他的整整一生中——此為後話。
十二歲學琴,被西方小提琴教育家認定已是專業學習不可救藥的年齡。好在他練琴有一種永動力,與其說他勤奮刻苦,不如說是因為熱愛。他練琴全力以赴,廢寢忘食,冬天只穿一件絨衣,在沒有暖氣的琴房裡狂練;夏天驕陽似火,他把雙腳泡在盛著涼水的盆裡猛拉,絕沒有他後來教的獨生子女琴童們的懈怠與厭倦。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成績優異,深得老師喜愛。藝術院校淘汰率很高。高考時,他們這一屆有的因專業跟不上落選,有的因文化課不及格復讀,小提琴專業只剩下他一名學生。
一個人的故事(2)
大學期間,上海音樂學院管絃系主任陳又新教授應邀來西安講學。校長說: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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