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第2/3 頁)
桓宣回頭,看見他蒼白的臉上透出不祥的灰色,他咳著,有一種解脫似的放鬆:“現在你回來了,我也能放心去了。”
星星點點的血沫隨著咳嗽溢位來,刺目的紅,桓宣急急伏低,拿袖子給他擦:“別說喪氣話。”
身後有細細的抽氣聲,餘光瞥見帷幕後的女子低著頭,薄薄的肩顫著,應當是在哭,壓抑著不肯出聲。他倒寧願她哭出聲。壓在心底的燥怒無力都被這聲勾起來,桓宣帶著不知該對誰發洩的怒火:“安靜些!”
抽氣聲一下子便止住了,謝旃在嘆息:“緩之,不怪她。”
桓宣也知道不能怪她,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於謝旃,傅雲晚是他願意捨命護著的妻,於他,傅雲晚只不過是連累他唯一至交好友的人。
“趁著我這會子清醒,該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吧。”謝旃斷斷續續說著話,“緩之,你先去歇歇,我有話跟乳孃說。”
荀媼抹著眼淚湊了過來,桓宣沉默著退出門外,賀蘭真緊緊跟著他:“阿兄,王平安是皇帝的心腹,你得罪他做什麼?”
桓宣沒說話,默默站在廊下守著,氈簾動了一下,傅雲晚出來了,默默向他行了一禮,走去另一邊站住。
夜風吹動她素色的衣裳,桓宣發現她實在很瘦,衣袂飄起來時,好像整個人都要被風吹走似的,賀蘭真還在說話:“阿兄,今晚回家住吧,我很想你。”
屋裡隱隱約約,謝旃在說話,桓宣被她吵得聽不清楚,擰了濃眉:“別吵。”
賀蘭真不滿地抿起紅唇,安靜的間隙裡,桓宣聽見謝旃的聲音:“……你不要再怨恨她。”
是說傅女吧,到了這時候,他心裡唸的,還是那女人。
氈簾動處,荀媼哭著走了出來:“大將軍,郎君叫你。”
桓宣頓了頓,心裡淡淡的失落。他沒想到謝旃第二個的是叫他。重要的人總是留在後面的吧,他還以為,他會是最後面的。
下意識地看了眼傅雲晚,她也望著這邊,臉上幽光閃爍,大約是淚。桓宣轉過頭,挑簾進門,快步來到榻邊。
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喚他乳名:“佛奴,御醫很快就來,你再等等,不會有事。”
“好。”謝旃答應著,桓宣知道他並不相信,他從來都是這樣,哪怕不信也不會戳破,讓人難堪,“棄奴,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棄奴,他的乳名,他那早死的孃親取的,他從生下來便是沒人要的雜種,北人佔了兗州,嘲笑他是南人生的,南人奪回兗州,恨他是北人的種。桓宣垂目,握住謝旃的手:“我聽著。”
“今晚的事你儘快上奏,就說王平安見你不拜,狂悖失儀,”謝旃咳了幾聲,“皇帝眼下還要用你,暫時應該無事,只是今後你千萬小心。”
他到這時候,還在為他籌劃。桓宣緊緊握著他的手:“好。”
謝旃鬆一口氣:“天下分久必合,南北歸一是遲早的事,你如今手握重兵,百姓可憐,將來不管誰得天下,你切勿多殺傷。”
百姓可憐,誰不可憐?當年欺辱他們的人,有幾個不是百姓?桓宣點頭:“好。”
“元氏殘暴,景氏仁愛,你若是回到南邊,景帝必定善待於你,”謝旃抬眼,目光懇切,“棄奴,你再想想。”
往事一霎時劃過腦海。當年兗州城中,除了謝氏父子,有哪個南人瞧得起他?哪怕他拼死守衛的,是南人的城池。桓宣低眉,迎著他殷切的目光:“好,我再想想。”
謝旃鬆一口氣:“還有云娘。”
他漸漸渙散的目光一霎時亮起來,滿都是熾烈的不捨,桓宣暗暗吃驚。他極少見他這樣強烈的感情流露,他一向沖淡剋制,佛子般溫雅的性子,他這模樣,是真的愛極了傅女。
“我死後,你替我照顧她。”謝旃慢慢說道。
“你不會死。”桓宣打斷,抹去他唇邊的血跡。
“好。”謝旃笑了下,依舊說了下去,“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很是可憐,傅家只拿她當成棋子,回去不得,她死去的母親是吳郡顧氏的女兒,善屬文,留下了很多手稿,她一直很想回去南邊,把她母親的骨灰和手稿送回顧家,棄奴,如果可以的話,你幫她了了這個心願吧。”
桓宣頓了頓,點頭:“好。”
看著他重又歸於黯淡的目光,心裡的焦躁恨怒怎麼都壓不住,那句話終是問出了口:“為一個女人,值得嗎?”
那麼多年他們都熬過來了,在兗州時謝旃護著他,到鄴京後他護著謝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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