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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連座的課桌會給這套太小的房子省些地方。
樓下有哨子響,是煤店的小卡車送煤來了。張儉和多鶴拿著筐和桶跑下樓梯,見小石剛到,已經脫下棉衣,借了鄰居一箇舊鐵桶裝上了煤。
小姨多鶴 第九章(3)
沒出去玩的孩子們都拿出桶和盆,幫張家搬煤。這樓上誰家來煤,孩子們都幫著搬,然後他們會對大人們說:“雷鋒叔叔教我這樣做的!”再往後,他們相互給老師寫信,表揚某某同學學雷鋒幫他的鄰居搬煤。樓梯上很快落滿碎煤,往上衝和往下衝的孩子們撞車,滑倒在煤屑上,都成了人形煤球。
終於把多鶴也滑倒了。小石趕緊擱下一桶煤,把她攙扶起來。這是三樓和二樓連線的地方,學生們正在喝小環衝的糖水(大半糖精)。小石背對著三樓的樓梯,突然在多鶴臉上親了一口。
多鶴吃驚地瞪著他,本來摔瘸的膝蓋馬上痊癒,一步躥到兩個階梯下面。小石緊追下去,從後面摟住她腰,嘴又上來了。多鶴正要叫喊,小石說:“你敢叫!你叫我也叫,我叫抓日本鬼子!”
多鶴看著這個看了十年的娃娃臉,看不出他是真詭詐還是開玩笑。
小石再次吃了一口日本豆腐:“下午你跟我去廠裡。”
多鶴一動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然,我連你和張儉的關係一塊兒檢舉。”
多鶴嘴唇微微動作,小石聽到她完全啞聲地重複“檢舉、檢舉”。
“檢舉你不懂?你們日本人不檢舉?我們中國人最愛檢舉,特別是檢舉日本鬼子。”
多鶴點點頭。她明白他的意思,儘管每個詞義她不是完全懂得。
“你們日本鬼子禍害中國人禍害夠了,現在你替他們受報應。”
多鶴還是看著他。娃娃臉還是又像逗樂又像威脅地挑著兩個嘴角。
“日本鬼子,怎麼樣?跟我去不去?”
“你讓她去哪兒?”小環的聲音從三樓傳來。她其實早就站在拐彎處。
“哎喲,小環嫂子,你怎麼下來了,快別髒了手!”小石說。
“你要帶俺妹子去哪兒?”
“說著玩呢!”
“說日本鬼子可不好玩。”
小石吸吸鼻涕,換著腳“稍息”,生怕給凍在僵局裡。
“小石,你這會兒別搬了,去給嫂子辦件事。”
“什麼事?”小石可有個討好小環的機會了。
“去把小彭找來。這雪多好,我回頭給你哥仨做點好吃的,你們喝點酒。”
多鶴看著小環,小環抽下身上的圍裙,把多鶴衣服上的兩隻煤黑的手印往下拍打。怎麼也打不乾淨,小環笑了笑,搖搖頭。
小環什麼也沒跟張儉說。她打發走幫忙的孩子們,從陽臺的瓦缸裡撈出幾棵酸菜,又泡了一斤粉條。幹了外皮的胡蔥裡面水嫩玉白,她切出一大盤,跟雞蛋一塊兒炒。秋天曬的幹豆角幹茄子燜紅燒肉。等小彭和小石到來,三道大菜已經端上了桌。
張儉蹊蹺了:小彭似乎從這個家斷了蹤跡(當然只有他明白蹤跡是怎麼斷的),怎麼又突然回來了?小彭性格里竟然還有這樣一股貴氣,會一聲不吭地躲藏起來,慢慢去舔自己的傷,舔得差不多了,才又回來。他沒有熱情招呼誰,讓小彭感覺他們的關係並沒有一年的間歇。
小環叫多鶴坐到客人們中間去,多鶴死活不肯。一年前她把小彭跟她一塊兒看電影的事告訴了張儉,張儉掉淚了。她記得他那樣蹲著,就像他父親張站長冬天曬太陽那麼蹲著,眼淚打在地上。不知為什麼,她一想到他長時間地蹲著,小臂擱在大腿上,牢牢實實舒舒服服地蹲在那裡掉淚,就覺得她錯怪了他。他對她從來是一往情深,是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交歡的一往情深。有時小彭讓她覺得遺忘張儉是有可能的,或許她能在小彭那裡找到不同的歡悅,但蹲著掉淚的張儉讓她知道不可能。男人的淚珠又快又重地打在地面上,女人會為這個死心眼愛自己的人而愛他。因此她不願意去見小彭。 。。
小姨多鶴 第九章(4)
小環手指尖戳戳她的頭,輕聲說:“傻瓜,又不把你裝口袋裡讓他倆提溜走,你怕什麼?”
她勸不動多鶴,從小屋走出來。小彭看看那扇灰色的門,喝一口酒,又看看那門。灰色的門就要給他看成茫茫秋水了。小環想,小彭和小石*得多麼不同,小彭不會在樓梯上堵著多鶴,一雙煤黑的爪子就抓上去。
小環給每個人斟上酒,又在每個人碗裡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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