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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是從吊車上飛下來的。字條上張儉的字跡飛揚跋扈:“中午吃飯的時候等我一下。”
不出小彭的預料,張儉開口便問:“電影咋樣?”
“不錯。”他瞪著張儉,狗日的你想鎮住我?
張儉端著一飯盒米飯和一堆炒胡蔥,往會議室走。堆滿備料和工具的會議室只配兩把鑰匙,一把歸工段長,一把歸組長。
小彭一進去就在一個空氧氣瓶上坐了下來。不然張儉說“你坐吧”,局面就被動了,真成了他審小彭。
張儉卻站在他面前,連人帶影一座塔似的。“你打算跟她怎麼個了(讀liǎo)?”
他想這樣一高一低他又成受審的了。他剛露出要從滾動的氧氣瓶上站起來的念頭,張儉伸過手,在他肩上拍拍,又按按,讓他“坐下談”。
“我對她咋也沒咋。”
張儉一下黑了臉:“你還想咋?”
“看個電影……”
下面他所有的知覺,就是張儉那打掌子的翻毛皮鞋:底和幫穿分了家,又被重新縫合,前腳掌半圈白白的新麻線,後跟兩塊黑黑的膠輪胎。
“你幹啥?!”小彭給踢得滾到氧氣瓶下面,膝蓋打彎的地方正合上那弧度。
“幹啥?踢你!”張儉說,“我最恨人賴賬。你跟她好,也行,回去把你家裡那個休了去。”
小彭發現三腳踹不出個屁的張儉挺能說,舌頭翻得圓著呢!更讓他吃驚的是,他整天不吭不哈,倒把別人的底摳在自己手裡——他什麼時候摳到了小彭老家有媳婦、孩子的底?
“那你咋不休了小環嫂子?!”小彭剛想站起來,張儉又一腳。氧氣瓶弄得他很不帶勁。
“驢日的,我能休她嗎?”
張儉這句話根本不是道理,也沒有因果邏輯,他那種不容分說的堅定讓小彭覺得又輸了一輪辯爭。
“你要是休不了你媳婦,你就給我就地收手,別糟蹋了她。”
“你憑什麼糟蹋她?”
張儉往門口走,手已經擱在門鎖上。他對小彭這個致命提問又裝聾了。
小彭痛苦得團團轉。他想幹脆揭露張儉,讓公安局把他當重婚罪犯抓起來。那多鶴也會被抓起來,會永遠從這裡消失。在二十*歲的熱戀者小彭心裡,世界都可以消失,只要多鶴不消失。從此他一有空,就到張家樓下打埋伏,有幾次見二孩帶著黑狗出來,他向二孩問了幾句他小姨的情形。二孩的黑眼睛對他端詳,一眨不眨,小彭突然做了一個他馬上會臭罵自己的動作:他抱住二孩,在他眼睛上親吻了一下。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小姨多鶴 第八章(12)
等他臭罵著自己蹬車逃去時,他眼淚流了出來。他小彭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批技術員,現在給什麼妖孽折磨成這樣?
發生了他對二孩失控的那個舉動之後,小彭真的自恨自省,要作最後的抉擇了:要麼回家休了媳婦,每月照樣寄十五塊錢給她,然後娶多鶴;要麼把二十歲到二十八歲在張儉家度過的好日子徹底忘掉。
這天在廠裡,小彭從電焊光裡、氣割光裡走過。一個人的臉從電焊面罩後面露出來。一見他,馬上又躲到面罩後面,好像他整個猴似的身子能全部躲到面罩後面似的。小石在躲他。他走了幾步,鋼廠裡縱橫的鋼軌上不時過往裝著鋼錠的火車。小彭覺得老天爺怎麼老是在關鍵時候讓他頓悟:跟他處成了兄弟的小石就是告密者!他妒忌小彭和多鶴,刺探到小彭在東北老家娶媳婦生孩子,又去向張儉告了密。
他等一列運鋼錠的火車過去,從軌道上跨回來。小石剛焊完一件東西,正用榔頭敲焊條的碎渣,小彭走上去說:“饞死你——王八羔子!那皮肉哪是啥江米粉糰子,是豬大油煉化了,又凍上,舌頭一舔就化!”
小石還裝著萬般不在乎的樣子,搖頭晃腦地笑。
“你去告密?你還知道啥秘密?人家那天晚上啥秘密都告訴我了!”小彭在鋼板上走得驚天動地地響。
“啥秘密?”
“十條大前門我也不換給你,就這麼秘密!”
“哼,還不就是那秘密……”小石兩頭看看。其實他們周圍到處是震耳的金屬撞擊聲,鋼廠內的火車頻繁過往的聲響,吊車的哨子聲,他們直著喉嚨嚷,在他們身邊的人也聽不見。
“你知道的是啥秘密?”小彭警覺了,瞪著小石。
“你才知道那秘密呀?那一年多你沒上張儉家去,我早知道了!”
這個女人跟誰都傾訴她的血淚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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