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2/4 頁)
他們走到孫姑娘家門前的水塘邊上時,彈棉花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我剛才明明聽見,聲音是從那屋子裡飄出來的,這會怎麼沒動靜啦?” “我們過去瞧瞧不就得了。”小東西說,“可是可是——” “怎麼啦?” 小東西把那兩根麻花左看右看,眼睛上下翻動,似乎在算賬:“兩根麻花,外婆一根,還剩下一根,是給喜鵲呢?還是給你爹寶琛呢?” “你說呢?” “給喜鵲吧,寶琛不高興,要是給寶琛,喜鵲又不高興。” “那怎麼辦?” “我看不如這樣吧,誰也不給,我把它吃了吧。”小東西認真地說。 “那你就吃了吧。” “那我真的吃了?” “吃吧。”老虎道。 小東西不再猶豫,立刻咯嘣咯嘣地吃了起來。 院子裡靜悄悄的,到處都是雜草。東邊的一處廂房原先是灶屋,屋頂都坍陷了,屋門也已松壞,雜草把門檻都遮住了。院子的盡頭是廳堂,門開著,院子裡明亮的陽光使它看上去顯得一片黝黯。兩側是臥室,各有一扇小窗,窗紙由紅變白,殘破不堪。草叢中有一架木犁,一座碾磨,都已朽損。 老虎走進廳堂,看見屋子的正中用長凳支起兩塊門板。門板上堆滿了棉花。彈棉花用的大弓就靠在牆上。屋子裡到處是棉絮:樑上、瓦上、椽子上、牆上、油燈上哪兒哪兒都是。彈棉花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奇怪。”老虎訝異道,“剛剛還聽到噹噹的聲音,怎麼這一會兒就沒了人影呢?”他撥了撥絃,那大弓就發出“當”的一聲,把小東西嚇得一縮脖子。 “人家吃飯去了吧。”小東西說。 通往兩邊臥室的門,有一扇敞著,門楣上結著一張蜘蛛網。另一扇則關得嚴嚴的。老虎用手輕輕地推了一下,裡面似乎上了閂。彈棉花的人說不定就在屋裡,他想。可他在屋幹什麼呢?老虎用力在門上拍兩下,嘴裡喂喂地叫了兩聲,沒有動靜。 “我有個主意。”小東西忽然道。 “什麼主意?” “乾脆,我把最後這根也吃了吧!”他還惦記著那根麻花。 “你不是說要留給婆婆嗎?” “要是婆婆問起來,我們就說孟婆婆沒給,你說行嗎?”他問道。 老虎笑了一下:“傻瓜,你不說,你婆婆怎麼會問?” “那我就吃了。”小東西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手裡的麻花。 “吃吧,吃吧。”老虎不耐煩地朝他揮揮手。 老虎看見,牆角有一張小四仙桌。桌上放著水煙壺,點菸用的捲紙,一隻口罩,一碗涼茶,一把木榔頭。榔頭邊上還有一方綠色的頭巾,頭巾上還擱著一個篦頭髮用的竹篦子。這頭巾和篦子都是女人用的東西。他的心往下一沉,順手拿起頭巾和篦子,聞了聞,隱隱還有一陣香粉味。這頭巾他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他再次看了看那扇關著的房門,想了想,心咚咚地跳起來,難道這屋子裡有一個女人?如果彈棉花的人也在裡面,他們大白天閂著門幹什麼呢? “咱們走吧。”小東西已經吃完了麻花,正用舌頭舔著手心的糖稀,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他們倆一前一後出了院子,老虎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過頭來朝後面看。當他們走到孟婆婆家屋外的弄堂口的時候,又聽見彈棉花的聲音“嗡嗡橐橐”地響起來了。 “真是見鬼了。”老虎忽然站住了,對小東西說,“我們剛走,他那裡又彈上了,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幹嗎呢?”那房子裡平常沒有人住,哪來的女人用的篦子和頭巾?那究竟是誰的東西?它怎麼看上去那麼眼熟?老虎跟在小東西身後,悶悶地往家走。當然他想得最多的還是子虛烏有的男女之事。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個女人的臉來。他甚至想重新回去看個究竟。 “你說,”他緊走幾步,趕上了小東西,扳著他的肩膀,喘著氣,小聲道,“你說,要是一男一女,大白天關在屋裡,他們,他們會做什麼呢?” “那還用問,日 唄。”小東西道。 他們走到家門口,看見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婆子攙著兩個孩子,正朝院子東張西望,“不錯,就是這兒了。”老太太自語道。 “你們找誰?”他們走到近前,小東西問道。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不搭話,徑直進了院子。 他們一進院子,就撲通跪倒在天井的地上,號啕大哭起來,把正在收帳子的喜鵲嚇得大喊大叫。 中間的一位是個老太婆,頭髮花白,約有六七十歲,兩邊各跪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任憑寶琛怎麼盤問,老太太只是號哭,並不答言。哭到後來,乾脆就唱了起來。一邊唱,一邊用力拍打著地上的青石板,大把大把地擤出鼻涕,抹在了鞋幫上。夫人因見左鄰右舍看熱鬧的人已經在院外探頭探腦,就讓寶琛先去把院門關上,然後對老太婆說:  '返回目錄'  
《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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