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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膀大腰圓,好像也在哪兒見過。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你認得我嗎?” 秀米搖搖頭。 那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這也難怪,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吧?”中年人道。 “整整六年。”年輕人說。 “我怎麼記得是七年?” “六年。沒錯,是六年。” 兩個人正在那兒爭辯,一個馬弁模樣的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四爺,大霧就要散了。”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天,點點頭,然後對秀米說:“那就先委屈你一下啦。” 秀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塊黑布矇住了她的眼睛。接著嘴裡被人塞進了一團東西,她感到了鹹鹹的布味。那夥人將她綁結實了,仍然把她塞入到轎子裡。不一會兒,那夥人就抬著轎子上路了。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下來之後,秀米發現自己坐在了一條木船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船艙的頂篷,桌子,水道中的蘆葦,脈脈的流水,都是黑色的。她閉上眼睛,斜靠在船舷上,試著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褲子溼溼的,她不知在什麼時候撒了尿。不過,她不再為此感到羞辱。她再一次睜開眼來,重新打量四周的一切,隱隱的不安襲上心頭。為什麼我的眼睛看什麼都是黑色的?她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天已經黑了。  '返回目錄'  
《人面桃花》第二章 花家舍2(2)
她看見了天空中現出的月牙兒和點點繁星,同時,她發現小船行駛在一片開闊的湖泊之中。每一艘船都用鐵索連在一起,她數了數,一共七艘。她的船在最後。不一會兒,船艙裡點起了燈,她看見七條船上的燈光在湖裡映出了一條弧形的光帶,就像一隊人馬打著燈籠在趕路。 這是什麼地方?他們要帶我去哪裡? 除了風聲,搖櫓的水聲以及水鳥撲著翅膀掠水而飛的鳴叫,沒有人回答她。她的對面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人她早上在打穀場都見過。那個禿頂的中年人似乎正歪靠在船幫上酣睡,他的臉上的那條刀疤又長又深,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脖子上。他的一隻腳擱在木桌上,正好壓住了她隨身帶來的那個包裹。這個人居然能喊出我的|乳名,我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緊挨著他坐著的是一個馬弁。這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眉清目秀,身體看上去很單薄。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目光有點怯生生的。秀米只要偶爾瞥他一眼,他就立即紅了臉,低下頭去,撫弄著刀把上紅色的纓絡,不知為什麼,他的目光讓她想起了張季元。他的一隻腳也擱在木桌上,只不過,腳上的布鞋破了兩個洞,露出了裡面的腳趾。木桌上點著一盞馬燈,邊上有一根長長的煙桿。湖水汩汩地流過船側,夜涼如水。空氣中能夠隱隱嗅到一股水腥味。秀米把臉貼在船幫上,溼漉漉的,她感到了一陣涼爽。 我應該怎麼辦?她問自己。 她想到了跳湖。問題是,她並不想跳湖,一點都不想。假如他們不想讓她死,她即便跳下去了,他們也會把她撈上來。她盡力不去想以後的事,可孫姑娘是一個障礙。她一想到傳說中孫姑娘赤身裸體的樣子,心裡就怦怦亂跳。她不知道這條船最終會把她帶往何處,但很顯然,她的命運不會比孫姑娘好多少。 她聽到了一片沙沙聲。小船已經駛入了一條狹窄的水道,兩邊的蘆葦高大茂密,不時有蘆稈掃過船幫。流水的聲音更響了。那個馬弁仍然在盯著她看。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土匪,臉色蒼白,略帶一點羞澀,眼睛卻是亮晶晶的。秀米試探著問他,船到了哪裡,要去什麼地方,他咬著嘴唇,一聲不吭。正在這時,那個中年人忽然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秀米,又白了馬弁一眼,說道: “煙。” 馬弁似乎嚇了一跳,他趕緊從桌上拿過那根菸杆,裝上菸絲,雙手遞了過去。 “火。”中年人接過煙桿,又說了一句。 那小夥子又端起馬燈,湊過去,讓他點菸。燈光照亮了他們的臉。秀米看見馬弁的手抖得厲害,他的嘴上有一圈細細的絨毛。中年人吧嗒吧嗒地吸了幾口煙,然後對秀米說:“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 秀米沒有說話。 “你好好看著我,再想想。” 秀米低下頭去,不再看他。過了半晌,那漢子又道:“這麼說,你果然不記得我們了。慶生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呢。” “慶生是誰?”秀米問道。她怎麼覺得慶生這個名字聽上去也有點耳熟。 “他有個外號,叫‘不聽使喚’,”中年人冷冷一笑,“怎麼樣,想起來了嗎?六七年前,你們家的閣樓失了火……” 秀米猛地一愣。她終於記起,六年前父親的閣樓被燒掉之後,母親讓寶琛從外地請來了一批工匠。其中有一個叫慶生的,外號就叫“不聽使喚”。她還記得,這批工匠臨走的那天,慶生一邊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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