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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莫非是‘留得殘荷聽雨聲’嗎?” 不料,張季元搖了搖頭,笑道:“你把我看成林妹妹了。” “那表哥喜歡哪一句?” “芙蓉塘外有驚雷。”張季元道。 聽他這一說,秀米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父親帶她去村外野塘挖蓮時的情景,心裡突然充滿了一種空寂之感。父親愛蓮成癖,夏天時,他的書桌上總是擺著一盆小小的碗蓮,以作清供。她還隱隱記得花朵是深紅色的,豔若春桃,半斂含羞,父親叫它“一捻紅”。有時他也會將花瓣搗碎,製成印泥。 張季元又問她喜歡什麼花。 “芍藥。”秀米不假思索,脫口道。 張季元笑了起來,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分明是在趕我走啊。” 秀米心裡想:別看這白痴成天神神道道的,肚子裡還頗喝了些墨汁,也難為他了。可嘴上依然不依不饒:“這怎麼是趕你走?” “妹妹淹通文史,警心深密,又何必明知故問?”張季元道,“顧文房《問答釋義》中說,芍藥,又名可離,可離可離,故贈之以送別。不過,我還真的要走了。”說完,拽了拽衣襟,朝秀米擺了擺手,從前門出去了。 看著張季元的背影,秀米若有所思。因為有了早上的那個夢,她覺得在自己和張季元之間多了點什麼,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你和大舅說的是什麼話來?”喜鵲正在井邊歪著腦袋問她,“我怎麼聽了半天,一句也聽不懂?” 秀米笑道:“都是些磨嘴皮子的廢話,你要懂它做什麼?” 喜鵲問她想不想去孫姑娘家看水陸###。秀米說:“你要想去就趕緊去吧。我到丁先生家走走。”  '返回目錄'  書包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書包網
《人面桃花》第一章 六指8(1)
丁先生正在書案上寫字。他的手上仍然纏著紗布,看到秀米進門來,丁樹則就說,今天不讀書。他要為孫姑娘寫一則墓誌銘,忙著呢。又問她為何不去看水陸###,秀米說,她不想去。轉身正要離開,丁先生又叫住她: “你等等,呆會兒我還有事問你。” 她只得留下來,懶洋洋地坐在窗下的一張木椅上,去逗那鳥籠裡的兩隻畫眉玩。丁先生不住地用毛巾擦臉,他的綢衣已經讓汗水浸溼了。一邊寫,嘴裡一邊喃喃自語:可惜,可惜!可憐,可憐!秀米知道他在說孫姑娘。由於悲痛,丁先生有好幾次不得不停下來拭淚擤鼻涕。她看到先生竟然把鼻涕抹在桌沿上,又用舌頭去舔那筆尖上的羊毛,心裡就覺得一陣噁心。可先生寫了一張又一張,廢棄的紙團丟得滿地都是。一邊丟,一邊罵自己狗屁不通。最後宣紙用完了,又爬到梯子上,到閣樓上去取。他完全忘了秀米的存在,沉浸在對亡者的遙思和哀慟之中。秀米見先生手忙腳亂的樣子,就過去幫他展紙、研墨,又替他把搭在肩上的酸溜溜的毛巾拿到臉盆裡搓洗。盆裡的水一下子就變黑了。 先生寫得一手好文章,素來以快捷著稱,先生自稱倚馬千言,不在話下。不論是詩詞歌賦,還是帖括八股,總能一揮而就。若是有人來請他寫個拜帖啦,楹聯啦,壽序墓誌什麼的,往往一邊與人談著價錢,一邊就把詞章寫好了。丁先生還有一個多年不改的習慣:只要是文章寫完,那就一字不能改變。若要請他重寫,更是痴人說夢。有一次,他給一個九十歲的老翁寫一篇壽序,文章寫完後,那人的孫子卻發現祖父的名字寫錯了,只得請先生另寫一幅,先生勃然大怒,嚷道:“丁某人做文章,從來不改,你只管拿去,湊合著用吧。” 孫子說:“名字都寫錯了,那算是誰在做生日呢?” 先生說:“這個我可管不著。”兩人就在書房裡吵了起來。最後丁師母小鳳飛馬殺到,立在兩人中間仲裁評理。 “你沒道理。”師母指著孫子的鼻尖說。她又轉身對丈夫道,“樹則,你是對的。” “結束!”她又對兩人同時宣佈道。 孫子只得另外加了雙倍的銀兩,好說歹說,先生這才破例替他另寫了一幅,把爺爺的名字改了過來。 先生今天這是怎麼了?秀米見他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猛拍腦門,一會兒又背手踱步,心中暗想:如果不是孫姑娘這篇墓誌銘過於難寫,那就是先生昨晚看屍體時受了太大的刺激。或者說,先生對孫姑娘的猝死實在想不通。先生在屋裡來回踱步的時候,臉上悲痛哀婉的表情一望而知。“細皮嫩肉,說沒就沒。嗚呼,嗚呼!奈何,奈何!”先生不時喃喃自語道。不過,等到先生把這篇墓誌銘寫完了之後,還是頗有幾分得意的。他叫秀米過來看,又怕她看不懂,還幫她從頭至尾唸了一遍。那墓誌銘寫的是: 姑娘孫氏,諱有雪,梅城普濟人。父鼎成,以孝友聞於鄉里。母甄氏。姑娘初生,大雪封門,寒梅吐蕊,因以有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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