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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氣惱,仍是笑著的。他因此看見她眼角的細紋。
你買了什麼股?他忍不住問。
她對他說了,他便把股票行情分析給她聽,並且給她建議。她仔細地聽,在他的話告一段落的時候問:你在做什麼?
學生。他笑起來,我念大學,經濟系。
怪不得了。她問:
你過得好不好?
好哇!他把自己目前的生活狀況向她報告,包括上課的科目、社團的活動,還有前半年與同學合資買股票賺了一筆錢的事,絕少向人提起的,也說了。
你呢?你在做什麼?
我做母親了。
真的?真的?
是啊!我已經三十五歲了,女兒都五歲,上幼稚園了。
她毫無防備地向他說,每天接送女兒;去超級市場買菜;到號子裡湊湊熱鬧;與昔日姐妹淘逛街、喝咖啡;假日裡全家開車往郊外踏青。說著,從提袋裡取出女兒在花叢中天真爛漫的相片,推到他面前。
看!我女兒。
好可愛!他的眼睛從相片抬起,停留在她臉上,仔細端詳,跟你很像呢,笑起來的樣子。
是嗎?她的笑意更深,寵愛地凝視著相片。
你、過得好不好?他問得很固執,令自己詫異。
她不說不笑,認真地思索片刻,然後回答:我現在很好,過得很安靜。
三十五歲的女人,或多或少有一些不堪細究的煙塵往事,卻沒有什麼比此刻的心境更重要。
我很好。她篤定地,再一次說。
這樣就好。他說了這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話。
然後,他們都不說話了,並且發現,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彼此其實是陌生人。可是,在那些緊密接合的交談中,彷彿一個三十五歲女人的滄桑,他都懂得;一個二十歲男孩的飛揚,她都熟悉。
好像他們一直在一起,分開了一下子,又回來了,看見彼此,仍不放心,所以還要問一聲:好不好?
約了朋友嗎?她笑著問,這時才省悟到所在的時空,他們原是為了別的目的而來。
是啊!你也是?
她點頭,不說話,再沒機會對他說話了。
他的朋友到了,她的朋友緊接著也到了。當他轉側時,赫然發現,樓上的客人不知何時散盡了,陽光大片地映照在那些空出的桌臺和座位上。
這是一則冬天的故事,到了春天,他們也許就忘了。
也許,他們永遠不會忘記。
男孩把這故事說完,窗外寒風細雨,我坐在他身邊,靜靜聆聽著。
那些突然到速食店的人,好像只是為了讓我和她相遇,在一張桌子上。所以,他們突然都不見了。他說。
會不會是很久以前,我們都記不得的一次前生,她過得不好,我很擔心,所以記著,下次看見她的時侯,一定要問問她。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問我。
我把熱茶捧在掌中取暖,有沒有這種可能?今生怎能印證前世?來世能否記憶今生?
我也有依然牽掛而已經失去的朋友,不能再通訊息。歲末年初,互寄問候的時節,偶爾會對著卡片櫃怔忡。
夢魂卻是拘管不住的,黎明前,掙脫了形體,千山萬水苦苦尋去,直到那人面前,筋疲力盡、按捺著喉頭的澎湃,喑啞地問:
你過得好不好?
還沒等到回答,便轉醒過來。因為謎底未曾揭曉,於是有了愈深的惆悵。
必然有人不大相信,但,我相信這樣的事。記憶已經空洞無存了,懸念卻在輪迴中沉澱下來,於是,在極珍貴的機緣邂逅,為的只是問一聲:
你過得好不好?
像是一個悠遠的回聲,被蒼涼追逐。如果有朋友,在今生便這樣問你,請你一定要用心地、誠實地,告訴他。
愛,是一種道德
十二月一日,世界愛滋日,許多人都在胸前佩上一枚小小的紅絲帶。開啟電視,美國政府的各部門發言人,不管就哪個問題發表何種評論,胸前都有紅絲帶。
幾日之後,美聯社發出了這樣的新聞稿:
“力爭同性戀權利的一對五十四歲女同性戀者,七日被發現遭人謀殺。兩人是於四日晚上失蹤,屍體則在七日於俄勒岡州梅德福德附近的一輛貨車後被人發現,這樁謀殺案令同性戀團體驚駭不已。”
死者羅珊?艾莉絲和米雪?艾布迪兒的合照刊登在報紙上,她們的眼眸炯炯有神,燦爛地笑著,露出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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