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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飛鳥,如今,水泥地泛著冰冷的慘白色。身邊的學長忽然說:“看見沒?等到將來,瘟疫過去,這裡會有一個紀念碑,我們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是喔?幹嘛刻我們的名字?”
他的學長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掏出酒罐來喝了一口:
“因為我們死啦!笨蛋!”
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了。
長官還給他們精神地喊話:“這是我們的榮譽!一個偉大的時代,就是要有人付出,要有人犧牲——”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嗎?一個偉大的人都沒有的時代,能稱為一個偉大的時代嗎?值得我犧牲嗎?
年輕巡警的對講機響起,叫他迅速前往鴿子廣場,說是那裡有個形跡可疑的人徘徊不去,已經吸引了不少鴿子,屬於高度危險狀況,他必須前往排除。
巡警一下車,就看見那個穿著風衣的壯碩的背影,正坐在廣場的椅子上,看起來是個男性。似乎是在餵食著鴿子,數以百計的鴿子圍繞著他。這景象,看在巡警眼裡,簡直是恐怖極了。他雖然已經穿好防護面罩,仍下意識地停止呼吸。
“先生。”他開啟面罩上的小麥克風,“這位先生!請你馬上離開,你在幹什麼?你這樣是犯法的!妨害市民人身安全!趕快離開!聽見沒有?我叫你馬上離開——”
這個男人起碼有他兩倍寬大,在椅子上晃了晃,並沒有起身或離開的樣子。巡謹慎且恐懼地靠近,以他的經驗,這個人八成是精神有點狀況。他的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一步步走過去。男人似乎是在躲避著他,把頭轉到另一邊。巡警隱隱覺著不對勁,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擊而來,是發自這個男人的身體,這異常龐大臃腫的身體。
巡警感到內在想要逃走,卻不容許自己軟弱,如果廣場上將鐫刻他的名字,如果這城市的人將要紀念他……
“啊——”他淒厲的喊聲,使得群鴿振翅飛起,受驚散逸。
這不是一張人類的面孔啊!男人扭曲變形的臉上,一邊垂掛著肉瘤,紫青色的大肉球晃動著,另一邊面頰腫起,連眼睛也被擠壓消失了。
那簡直是一張象臉啊。那人也被驚嚇了,他站來往前走,襟裡的鳥飼料噴灑一地,金黃色的穀物。
“站住!不準動!”
巡警的槍已經掏了出來,指著蹣跚肥厚的身軀,不能遏止地顫抖:
“你得了什麼怪病?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那人停住,似乎像是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繼續他的步伐。
“我叫你站住!否則我要開槍了!”
那個背影竟是如此執意,巡警的血氣湧上來,這個怪物,這個可怕又可惡的怪物,絕不能讓他離開——
他開了槍。像是格斃一隻鳥雀那樣的。
蹦!
那個龐然大物倒下去,咕嚕咕嚕,許多鴿子飛回來,繞在他身邊,雪白的羽翅,將地上浸染開來的鮮血,襯得更豔紅。
巡警喘息得很厲害,他靠近,聽見那變形的怪物,喃喃地說話:
“花,要開了。花……要,開,了。”
為什麼他們都不跟我玩?
因為你跟別人不一樣。他們不瞭解你。
偉傑倒下來的時候,有種終於解脫了的鬆弛感。
向來沉重的身軀變得好輕盈,就像又回到了童年時,還沒有發病的那個時候。他有個好名字,偉傑。是祖父為他取的。
妖物志卷三花仙(2)
還沒生病的時候,他是個聰明清秀的小男孩,誰見了都喜歡。他搶走了大家對姐姐的寵愛,也奪走了眾人對弟弟的注意。
直到那一年夏天,他和爺爺去城外的古園子裡過暑假。那座古園子到底有多古,誰也說不準。爺爺負責看守,從年輕的時候開始,他滋養了許多奇花異卉,這座園子有點像是他的實驗場。而在更深的園子裡,平常不許孩子們進去的地方,偉傑知道,那裡有棵好大的樹,他聽大人偶爾提起過,說是千年紫藤。
住在爺爺那裡,有一天午覺醒來,滿身都是汗,他赤著腳,滿園找爺爺,就這樣帶著幾分懵,撞進了最深的園子裡。
陰涼。是最先擁有的感覺。
這分明是一棵已經枯槁的樹,卻是如此巨大,盤桓著遮蔽了天,許多木架子把樹撐起來。只有幾片綠葉,宣告著它還有生命。他忽然覺得害怕,這樹似乎是會移動的,他跑來跑去,為什麼跑不出樹的籠罩?
然後,他看見一個女孩子,倚著架子,蹲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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