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頁)
油、乾酪和冷野味的桌旁,坐著公爵夫人,她戴著綴著淡紫色絲帶的帽子,在分一杯杯咖啡和奶油麵包。那一頭坐著公爵,他大吃特吃,高聲而又愉快地談著話。公爵把他買的東西陳列在身旁,有雕花木匣、玩具、各式各樣的裁紙刀,他每到一處溫泉就要買許多這樣的東西;他把它們分贈給大家,連女僕麗珊和旅館主人都有一份,他用可笑的蹩腳德語和旅館主人說笑話,向他肯定說醫治好基蒂的不是溫泉而是他的出色烹調,特別是他的梅湯。公爵夫人嘲笑她丈夫的俄國習氣,但是自從她來到溫泉以後她從來沒有這麼活潑和愉快過。上校聽到公爵說笑話照例微笑,但是關於歐洲,他自信是素有研究的,他總是站在公爵夫人一邊。好心腸的瑪麗亞…葉夫根尼耶夫娜每聽到公爵說一句有趣的話,就捧腹大笑,就連瓦蓮卡也被公爵的笑話引起的輕微而富於感染性的笑聲弄得無可奈何,這是基蒂以前所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一切都使得基蒂快樂,但是她總不能寬下心來。她父親對她的朋友,和對她那麼嚮往的生活所表示的詼諧看法無意中向她提出了問題,使她無法解決。這個疑團之上又加上她和彼得羅夫家的關係的變化,那變化今天是那麼明顯地和不愉快地顯示了出來。大家都很愉快,但是基蒂卻愉快不起來,而這就更使她苦惱。她懷著好像幼年時她挨罰關在自己房間裡聽著外面她姐姐們的快樂笑聲時體驗到的那樣的感覺。
“哦,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嗎?”公爵夫人說,微笑著,把一杯咖啡遞給她丈夫。
“出去散散步,走到商店面前,他們就向你兜攬起生意來。‘Erlaucht,Excellenz,Durchlaucht’①地叫。他們一叫‘Durchlacuht’,我再也忍不住了,於是十個塔勒②就花掉了。”——
①德語:大人,閣下,殿下。
②塔勒是德國的一種銀幣。
“原來只是因為無聊的緣故,”公爵夫人說。
“自然是因為無聊了。這麼無聊,親愛的,可真不知道怎樣消遣呢。”
“您怎麼也會感到無聊呢,公爵?現在德國有趣的東西多得很啦,”瑪麗亞…葉夫根尼耶夫娜說。
“但是有趣的東西我通通知道:梅湯我知道,豌豆臘腸我也知道。我通通知道呢。”
“不,無論您怎樣說,公爵,他們的各種設施是有趣的,”
上校說。
“可是有什麼趣呢?他們都好像臭銅錢那樣得意;他們征服了一切人。我有什麼好得意的呢?我什麼人也沒有徵服;我不能不親自脫靴子,是的,而且親自把它們放到門外,不能不一早就起來,馬上穿上衣服,走到餐室去喝很難喝的茶!在家裡可就不同啦!你從從容容起來,為什麼不如意的事生一會兒氣,埋怨一兩句,就又平靜下來。你有時間思索一切,不慌不忙的。”
“但是一寸光陰一寸金,您忘記了這句話吧,”上校說。
“那也要看情形!有的時候為了五十個戈比就可以犧牲一個月,有的時候無論出多少錢也不能犧牲半個鐘頭。不是嗎,卡堅卡?怎麼的?你為什麼鬱鬱不樂呢?”
“我沒有什麼。”
“您要到哪裡去?再坐一會吧,”他對瓦蓮卡說。
“我要回家了,”瓦蓮卡站起來說,她又咯咯地笑起來了。
當她收斂了笑容的時候,她告辭了,就走進屋裡去取帽子。
基蒂跟隨著她。在她看來好像連瓦蓮卡都有些異樣了。她並沒有變壞,只是和她以前所想像的兩樣了。
“啊喲!我好久沒有這樣大笑過了呢!”瓦蓮卡說,收拾起她的傘和提包。“他多慈愛,您父親!”
基蒂沉默著。
“我什麼時候再見您呢?”瓦蓮卡問。
“Maman打算到彼得羅夫家去看看。您不到那裡去嗎?”
基蒂說,試探著瓦蓮卡。
“去的,”瓦蓮卡回答。“他們準備走了,所以我答應去幫他們收拾行李。”
“那麼我也來吧。”
“不,您為什麼要來?”
“為什麼不?為什麼不?為什麼不?”基蒂說,睜大了眼睛,抓住瓦蓮卡的傘,不讓她走。“不,等一等,為什麼不呢?”
“啊,沒有什麼;您父親回來了,而且您去幫忙,他們反而會感到不安哩。”
“不,告訴我您為什麼不願意我常去彼得羅夫家?難道您不願意我去嗎?為什麼不呢?”
“我並沒有那樣說,”瓦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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