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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書成績一直不賴。傳聞老街上很多家長們常常這樣引導自己子女,如果你們讀書能學到弟弟的一半,我們作為父母的也就可以相當地知足了。
整條老街,年紀比我大的一概叫我弟弟;而年紀比我小的,全部稱我為哥哥。本來,這哥哥和弟弟是家庭內部成員的溫馨稱謂,怎麼弄成了我個人在老街上的呼喚專利,具體原因長期不明。後來我下鄉插隊,一個自稱是我親姐姐的摸索下鄉前來探望我,這事故緣由才終於被理出個大致頭緒。
這話扯得有點遠。
趙一同學的功課長期後進。一次,趙培清伯伯居然親自拎了一些田間的農副產品,非常正式也相當例外地推開我的家門。向我父母請求說,希望能夠得到允許,今後讓我常去他家走動,不是邀請作客,主要是協助改善他兒子趙一的學習成績。
都是一條街上的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父母當場滿口應承,只是堅持退回了農副產品。表示都是小孩,又是鄰居,學習做個伴取長補短也是應該的。
我們唸書當年,功課包括回家作業不如現今學生那麼負重。所以,將回家作業挪個地,搬去了趙家也不全是負擔。趙一他家的客堂大,而且還是整體水門汀的。一旦每天半小時左右就可以打發過去的回家作業完成,打彈子,翻香菸牌子,抽賤骨頭什麼的,場地優勢相當明顯,尤其颳風下雨的時候。
要說趙培清伯伯給我留下最後也是最為深刻的印象,還是他別具一格的辭世方式。
第五章 梁祝送別(29)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一個夏夜,已經考上大學的我,七月頭放暑假返家。一進家門就聽父母說,已經知天命的趙培清伯伯處於彌留之際,恐怕時日不多了。
想到三年困難時期的山芋,包括在趙家做功課時不時嚐點農家果蔬,清音班好聽的音樂,我馬上前去趙家,想再看趙培清伯伯最後一眼。
趙培清伯伯已經被病魔折騰得瘦到不行,見我有點意外,嘴唇努力蠕動,但很難發出清晰聲音。全靠我昔日的趙同學一旁翻譯,才大體領會點趙培清伯伯的意思。
他說如今我成為了老街上比較稀缺的大學生,希望今後能夠一如既往地給予趙一幫助,過去的同學可以實現未來長時期的共同進步……
我點點頭,表示一定會努力,請他老人家放心。
也就在當晚夜半,我醒了,比較被動的那種,被隔壁趙家陣陣音樂動靜。聽得出,居然還是《梁祝》,是江南絲竹演奏的那支經典的協奏曲。
我下意識地看看桌子上的鬧鐘,凌晨一點不到。夜已經很沉了,也很寧靜。就是偶爾從西面馬路深處傳來一兩聲汽車的喇叭,也有點沉悶,似乎成為了某種善意的提醒,世界已經放鬆了,完全放鬆的世界,除卻了現實,只接納屬於不加絲毫掩飾的個人原始的夢……
但是,現在這平靜被《梁祝》攪動了,以深夜音樂的方式。憑心而論,旋律很美,和寧靜的夜晚很般配。
當然,如果不在此時隔壁的趙家,不是整個老街人盡皆知,趙培清伯伯已經病入膏肓的現在,而是其他某個恰當的場合,表達更加無懈可擊。
優美的旋律在夜空中輕輕流淌,穿窗入戶,不問意願,溫柔而固執地撥動相干和不相干者的心絃。
我總是有點納悶,深更半夜的,趙家而且趙培清伯伯還病重在床,誰還有如此雅興,以至於放棄重病之中的趙伯伯包括休息,啟動午夜音樂會。
我好奇地推開北面的後窗,探出腦袋想探個究竟。伸出頭去,哈,一下樂了。我家自東好幾戶人家居然家家後窗都探出一溜好多個大腦袋。
我家東面鄰居毛家。小毛在鎮上環衛所工作,早上三四點鐘就起身了,所以特別煩人家深夜打攪他的好夢。
現在,這傢伙操著大嗓門不問情由地嚷開了,怎麼回事,夜半歌聲啊,讓不讓人睡覺,明天趕早還要上班掙錢養家餬口呢。 其他幾個腦袋沒那麼大聲,但也竊竊私語起來。總體上流露出不滿。
此時,隔壁趙家也探出個腦袋來,是趙一的妹妹趙二。濃濃的夜色下看不清神色,沙啞的聲音傳遞出歉疚,真是不好意思,驚擾各位了。家父彌留,說是要聽《梁祝》,可以走得輕鬆,想不到……
趙二哽咽了,話還沒說完,隨手拉上了窗戶。
頓時,自我家往東,窗框裡所有的腦袋都收縮了,包括小毛。想必弄清緣由的各位,特別是小毛,躺床上整理思路去了。是啊,不說困難時期那關鍵幾枚山芋,就是衝著趙培清伯伯彌留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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