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4 頁)
各自取出一個酒杯、一副碗筷,圍攏在山神爺的供桌前,一起推杯把盞,盡情地吃菜喝酒。等把帶到山上的酒菜吃光喝光後,大家才一個個紅光滿面地慢慢走下山來。所以,在山上進行祭供活動的人們,一般都要到下午三點半至四點鐘時才能回到寨子中間的老槐樹下。
到“坡謝”山上祭供山神爺的人回到寨子裡以後,人們便著手對老槐樹進行祭供。祭供儀式由寨子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擔任司儀。根據司儀的口令,籌備組的人員先把一個裝滿穀子的大斗擺放在樹下供桌上的最裡邊,再在鬥前鋪一段一尺二寸長的青布或藍布,並在布上擺放酒杯和竹筷,接著便把已經清洗乾淨的豬、公雞抬到樹下的供桌上,然後點燃香燭插在那個裝滿穀子的大斗裡,由組長負責恭請老槐樹這位老人家出來享用。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籌備組人員便把供桌上的豬抬下來,割下豬頭、豬項圈和豬尾巴,與公雞一起放進鐵鍋裡煮。隨後,籌備組的人又剖開豬肚,把腸肝肚肺掏出來打理乾淨,用糯米飯和豬血拌和均勻了裝進腸子裡做成血灌腸,其他的內臟就放進鍋裡煮。在煮公雞、豬頭、豬項圈、豬尾巴和豬內臟時,籌備組的人及時把豬身子砍成若干小塊,進行肥瘦搭配後分成若干堆,然後依次裝進各家各戶帶來的盆子裡。鍋裡的肉煮熟以後,籌備組的人員就分別各用一個盆把公雞、嘴銜尾巴的豬頭、豬項圈、豬內臟、血灌腸及豆腐、木耳、粉絲等菜餚盛裝起來,用盤子把糖食果品裝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老槐樹下的供桌上。組長隨即把臉和手洗乾淨,到供桌前點燃香燭,給酒杯斟滿酒,恭請老槐樹這位“老人家”出來享用“三月三”的供品,懇請老槐樹他“老人家”保佑全寨子一年到頭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六畜興旺,家家平安、戶戶吉祥,鄰里和睦,老幼安康!組長給老槐樹斟過三次酒以後,司儀便下令籌備組的人員,組織全寨人家每戶派出一名代表,各自手執三柱香,按點名的先後順序依次走到老槐樹下排隊站著。人員全部到位後,司儀便號令大家向老槐樹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禮畢之後,司儀讓大家原地站著不動,籌備組成員連忙從大鐵鍋裡給每戶人家舀一碗米飯,將祭供老槐樹的那些菜餚,一樣拈一箸放在各家各戶盛裝豬肉的盆子裡,然後依次點名讓各戶人家把分到肉和菜飯拿回家祭供家神(即祖宗)。
待各家各戶的人員離開老槐樹,司儀便安排籌組的人員,輩份不同的按輩高低、輩份相同的按年齡大小的次序,依次圍站在老槐樹下的供桌邊喝酒吃菜,直到把分給各家各戶後餘下的那部分祭供老槐樹所用的菜餚、酒水和糖食果品吃完後才回家。人們都回家以後,喧鬧了一天的老槐樹下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寨子裡的人家吃“三月三”晚飯時,自己家不準別人來打擾,自己家的人也不能去打擾別人家吃晚飯。所以,吃飯時全寨子都是家家關門閉戶,安靜得連雞鳴狗叫的聲音都沒有。
小時候,我喜歡過“三月三”。因為過“三月三”寨子裡很熱鬧,而且家裡還蒸黃糯米飯、打柴色餈粑、煮紅雞蛋,這些東西味道非常可口,讓人越吃越想吃。但過“三月三”時,我卻一點也不想吃那頓規矩繁多的晚飯。一是從老槐樹下分回來的豬肉,只能用白水煮熟了蘸辣椒水吃,吃起來既油膩又沒有味道,非常難以下嚥;二是吃飯時規矩甚多,既不準說話,也不準東張西望,既不準在嚼菜飯時讓嘴裡發出叭噠叭噠的聲音,更不能用筷子在碗裡選菜,這些要求嚴格的各種規矩,讓人拘束得幾乎一頓飯吃下來就會憋出病來;三是不準外人參與同屋吃晚飯,若有客人來訪,吃飯時要讓客人到另一間屋子裡迴避,等自家人把飯吃飽了以後才能開門讓客人出來並做飯菜給客人吃,客人顯得極為尷尬,主人也顯得極為尷尬。這樣的飯菜,能有幾個孩子願意吃呢?
自從考上師範學校到外讀書以後,我就沒有再回家鄉參加“三月三”活動,也沒有再吃過一頓“三月三”的祭供晚飯了。儘管已經有二十多年未參加“三月三”了,但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年在家過“三月三”時祭供晚飯的那些情景:
父親把在老槐樹下分到的豬肉和菜飯端回家以後,奶奶就把全家老幼都吆喝進屋。把大門閂上,父親在堂屋裡升起一堆火,在火堆上安放一個鐵三腳,把肉倒進一個銻鍋裡,抬在三腳上摻水煮。煮熟以後,奶奶就用一個大碗舀了一碗,連同從老槐樹下端回來的那碗米飯一起,擺放到家神前的供桌上,點燃香燭,給桌上的酒杯斟滿酒,恭請祖先們出來吃用“三月三”的祭供品。斟過三輪酒,奶奶就喊全家老幼都跪在家神腳,給祖宗焚燒紙錢。燒完紙錢,祭供家神的儀式就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