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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苦藥味道飄來。我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一切歸於平靜,死一般的平靜。大夫每日都來,說是我失血過度,身體孱弱,需臥床慢慢調養。可我無所謂,那人已經不再,我雖活著,可人卻已經死了,吃不吃藥,也不再重要。
我只是不曾想到,江欲晚安排在鎮上接應我們的人,竟是方愈。
我每日都派曹潛到處打聽烏落一戰,可每次探回的結果都令人心寒,有人說:那一戰,玉石俱毀,無人生還。有人說:袁軍大勝,江欲晚屍骨無存。到底結局如何,無人可知,只是得知那一晚山間爆響不斷,最後猛然一聲,仿若山崩地裂一般,天地皆顫,久久不停。然後故事戛然而止,再無後續,所有關於那場戰爭的前因後果,不會再有任何答案。
“重澐,你吃些東西吧,不然身子受不住的。”方愈站在我床前,輕聲勸道。
“方愈,我有一事求你。”
“重澐,人已死,你再去冒險,終究不值。”
我淺笑,看向他,“若說我還能活著,也就是為了他一人而已,上天不喜我感知何為淡薄,偏是讓我心裡留下一個又一個恨之入骨之人,我若不死,便是他死。”
“或許也不用你親自動手,北越那裡傳來訊息,李哲病重。”
我聞言抬眸望向窗外,深秋已至,寒意迎面而來,聲色便如那秋意一般冷冷,“送我去北越,在李哲死之前。”
起程前,沉香仍舊勸我,便是連曹潛也不情願我走,可他亦是想去,從烏落下來已久,曹恚遲遲未到,曹潛早已心知肚明,若不是應了江欲晚臨終囑託,怕是早就尋到秦染報仇雪恨。
“讓她去吧。”方愈幫我準備上路所需,輕聲道,“她是何種性子你們都清楚,攔是攔不住的,不如成全她,許是她還有條活路可走。”
我斂目,走到方愈身側,抬眼看他,“沉香交託給你照顧,我若還能回來,便帶她走,若是我無歸期,就託你把她許一好人家,相夫教子,過這一生。”
“小姐,你不要丟下我……”沉香哭著跑上前,死死地扯住我黑色寬袍一角,不願鬆手。我怔住,那一句話仿若驚天巨雷,乍然在我心口之間劈出一道深深的傷口,許是沒有人可知,當那句話脫口,我的一生便全部交到他手中,生或死,皆無更改,可他卻不願與我同生共死,寧願以他一條命來換我。可他並不知曉,有時,活著倒不如死了,只因活著的人,要用一生去祭奠那個早先轉身離開的人,一生何其漫長,每個靜夜,每次黎明,連呼吸都是疼痛,疼不可耐。
可江欲晚又何其狠決,此命抵彼命,仿若下了道毒咒,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伸手,輕撫沉香烏髮,“好好活著,無論我在哪裡都會記得你,沉香,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獲得這一切,我不曾擁有,所以我希望你能擁有。”
輕嘆溢位口,我轉身上馬,再扭頭看方愈一眼,“江欲晚未曾殺你,你現下幫我這個忙,我們兩清。”
方愈面色微黯,半晌,他仰起頭,雙目直視我,“為何你肯信我?”
我移開目光,再無留戀,揚鞭策馬,遂大聲道:“因為江欲晚信你,我便信你。”
從戎柑到北越,我與曹潛連夜趕路,只用一整日時間,等到入了陵安,又耗了半日之久。入城之後,曹潛自有安排去處,幾個可信之人仍在陵安,暗中聯絡之後,方才見面。小居是曹潛常去之處,幾人約好見面,我便隨著曹潛一併過去。
幾人得知曹潛仍舊活著,又悲又喜,席間自是涕淚橫流,言語無盡。再見我時,仍有恭敬,倒也十分蹊蹺,為何江欲晚戰死烏落,而我和曹潛卻能安然脫險,只是礙口不得問。
“幾位是否知曉父親去處?”曹潛迫不及待發問,幾人皆是搖頭嘆息。
“我們也不知曹公到底所去何處,可原本在曹公手下駐守舞涓的五萬人馬,後來卻是由副將帶回陵安,為秦染親帶。而軍中有傳言,曹公之死,應是秦染所為,亦是如此,將軍方才得不到救援,被那袁賊困死烏落。”
曹潛本已猜到結局,卻在親耳聽聞之後,仍是怒不可遏,赤紅了眼,砸了酒杯,猛地站起身,便往外闖。幾人見勢不妙,趕緊阻攔,“便是要報仇雪恨,也要從長計議,這秦染現在今非昔比.那皇帝很是重用,你單槍匹馬過去,豈不是受死?”
現下的狀況我已料定,秦染便是踩著江欲晚的性命方才步步高昇,可他卻忘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李哲未必比江欲晚精明善算,可他卻極其善疑,尤其秦染那自作聰明的性子,在李哲面前,萬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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