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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這一觀點,延至今日,仍留餘毒。大凡美麗出眾的女子,常難以見容於人。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義,則必有禍。”由《左傳》上所載可見,元稹對於“尤物”所下的結論嚴重缺乏創意。
明明是他辜負了她。只因她是女人,美麗的女人,他便有了拋棄她、侮蔑她的理由。
話說到盡,事做到絕。他多像將她象一塊瘡疤一樣就此忍住劇痛,咬牙剜除。畢竟,他還是做不到。享盡榮華,名利如雲煙過眼;遍歷花叢,始終難以忘卻的,仍是最初與她的那段簡單歡好。
元稹後來曾做過一首詩,名為《春曉》,頗似對多年前與鶯鶯初戀的回憶:
半未天明半未明,醉聞花氣睡聞鶯。
兒撼起鐘聲動,二十年前曉寺情。
他曾與宦官於驛館發生衝突,從此臉上落下無法消去的疤痕;而與鶯鶯的那場情愛,於他心上烙下的,卻是永世難以磨滅的憾悔。
且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當情已逝,她曾對他這樣說過。多麼無奈,多麼可憐。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1)
枕轉簟涼,清曉遠鍾殘夢。月光斜,簾影動,舊爐香。 夢中說盡相思事。纖手勻雙淚。去年書,今日意,斷離腸。
——牛希濟《酒泉子》
夢醒黎明前,床鋪之上秋水般寒涼。月色慵懶晦暗,舊爐裡殘香依稀。夢裡曾與他相見,訴說別後無盡相思。淚,從夢裡一直流到枕邊。濡溼鬢髮。
人生路,苦海泛舟。莫如感念,幸遇薄情人,遭逢了那場命中註定的愛恨劫數。轟轟烈烈過一場,思念與怨憤填滿餘生。必得如此磨折,方能終達圓滿。
你又何必去苦苦追問,他的訊息。
牛希濟的這首《酒泉子》,愈讀愈覺驚心。刻骨相思,點點滴滴蝕化,潰爛成一地絕望。沒有太多的雕飾,卻有至真至情靜靜動人。仔細玩味後兩句,似覺詞人定曾有過此般相似經歷,至少,他亦是個情感直摯的性情中人。
我們只知道牛希濟是牛嶠的侄子,曾於前蜀做過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後來蜀亡,任過後唐雍州節度副使。於其情事,一無所知。倒是有段逸事,頗能反映出他的為人與個性。
史載,後唐同光三年,一次唐明宗讓幾個蜀舊臣做蜀亡詩。明宗此舉,其實許多帝王亦曾做過相似嘗試。不外乎是想籍此試探前朝降臣對自己的忠誠度,能有幾分。而降臣叛將大多生怕棄暗投明後,得不到新主子的賞識,更擔心一個不小心,表現得不夠死心塌地,會從此遭到冷遇,甚至直接被拉出去砍了腦袋。故而於此緊要時刻,奴顏婢膝,拼命詆譭舊主。
據說明宗是限了韻的,牛希濟當時得著的是“川”韻。其他幾位降臣的詩作果然激烈,非諷即謗,極力表明自己已經洗心革面,從此便是你唐明宗忠實的一條狗了。唯獨牛希濟的詩不卑不亢,感慨懇切。
滿朝文武欲朝天,不覺鄰師犯塞煙。
唐主再懸新日月; 蜀王還卻舊山川。
非干將相扶持拙,自是吾君數盡年。
古來今往亦如此,幾曾歡笑幾潸然。
沒想到唐明宗看後非但沒有生氣治罪,反而感其不忘忠孝,對他著實給予了一番嘉獎。
適逢亂世,人命如草芥。伴君如伴虎。拂逆皇帝,一個不高興,就會論罪殺頭。未處身其險的人哪裡曉得厲害。牛希濟的人品性格由此事上可見一斑。
薄情與辜負,是人心廕庇處瘋生的醜陋苔蘚,遇有外因作祟便茁壯蔓延。其實,它不單隻依存於男女之間的情事上,更會在為難變亂時,滋長於見風使舵,畏生畏死之輩的良心上。
拋棄“光輝動人”的絕世佳人鶯鶯(雙文),元微之輕鬆迎娶京兆尹韋夏卿的女兒韋叢。新歡論才論貌皆差著舊人許多,只勝在為他進身上層社會開啟了通道。輕易顛覆美好的人,亦輕易拾取別一樣新鮮。相濡以沫,何嘗不是值得記取的感動。
然而,二十歲嫁給元稹的韋叢,二十七歲便不幸病逝。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首著名的《離思》,是元稹懷念妻子韋叢的作品。情深意篤。有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他不能隨她而去,亦不想再為旁的花枝駐足留連。歲月是上蒼預先譜寫好的五線譜,分明在某處畫過休止符。你竟漠然無視。妄自彈奏的那闋心曲。戛然而止。
可惜,做此詩的男人強於淡忘,更懂得珍重自身。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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