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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時的躊躇滿志。
世人向喜循著時間順序檢閱事物發展與結果。錯愕悵惘在所難免。有多少落花葬進花冢,有多少憧憬如願以償。歲月行囊裡,裝滿了靜默無緒的沉砂。人人有份,掬一捧回家。
相如竊玉,在古代著名的風流四事中冠居首位。人人皆知,堂上一曲《鳳求凰》,惹出卓文君上演一出驚世駭俗的“文君夜奔”。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有一豔女在此堂,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由交接為鴛鴦” 。他在前臺演戲,全不在意臺下觀眾做何感想,只演給後臺的她,一個人看。他猜她必按捺不住。下一場,她定會走出來與他傾情同臺。
千百年來,旁的人皆是觀眾。為華麗的開場驚呼,亦為蹩腳的接續唏噓。卻不知自己的戲臺鑼鼓點催得正急。
他曾那麼渴望退出,卸下從一而終的笨重行頭,逃離眾目睽睽,去做個平凡委瑣的普通男人。見異思遷。拈花惹草。快意人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即便未曾飛黃騰達,誰又能保證他始終堅守原初?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萬”,明明白白通告她,他,就是不再“憶”了!知趣,就請莫再為我守候。狠心決絕亦可如此瀟灑浪漫。害我竟連譏諷的意興亦寡淡闌珊。
窗外,月華正如霜雪。坐擁孤枕寒衾。她是生被拔除花木的落寞花盆,來不及收回敞開的懷抱。整個人即已成潰爛的傷口。
兩個人的舞臺,他的離去,迫得她幾乎亂了陣腳。她披衣起身,含恨書寫,“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心頭耿耿難棄,仍是“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他那十三個字的來音。來,不如不來。他可以失憶從前,她卻不能。當壚賣酒,逼迫家人接受。她為他豁出去過。而今他另結新歡。相隔千里,遙遠如月宮。原以為他是她放出去的風箏,即使飛上九重天,線永遠牽在自己手裡。患難與共的過往,竟如此禁不起誘惑。恨如芳草,萋萋到盡還生。
而思念愈加猖獗。怨有幾分,念,必隨即勃然生髮,勝之後快。長夜將盡,有梔子花清甜的香氣隨風透入重簾。聞不到這熟悉的清香,整日廝混於庸脂俗粉堆裡,時日久了,他如何還能記得起這小小庭院?如何還能想起如梔子花般淡雅沉靜的她?
顧的這首《訴衷情》,竟如為彼時的卓文君而做。輾轉難寐的一個又一個長夜,她能做的,唯有痴痴幻想,將心比心。這句“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已成經典。如此透骨情語(王士禎《花草蒙拾》),亦為後來人所襲。只是,正如湯顯祖所言,“要到換心田地,換與他也未必好!”
黛眉山兩點
雙臉,小鳳戰篦金颭豔。舞衣無力風斂,藕絲秋色染。 錦帳繡帷斜掩,露珠清曉簟。粉心黃蕊花靨,黛眉山兩點。
——溫庭筠《歸國遙》
雙臉,雙頰。梁簡文帝《豔歌行》:“分妝間淺靨,繞臉傅斜紅。”髮間,精緻小巧的鳳飾小梳篦,金光燦燦。晚風停歇時,秋空般明澈的淺藍色舞衣,無力垂墜。華貴的刺繡帷幕掩映下,清曉簟席夜露般寒涼。她面飾花靨,眉色青黛如遠山兩點。端的是嫦娥月容,舉措多嬌媚。
詩詞猶如好花,每個觀賞者所愛其好處,必不相同。溫庭筠的這首《歸國遙》,精描細畫女子嫵媚多姿,看似未用一字著眼於其內心情感。故李冰若說,此詞“除堆積麗字外,情境俱屬下劣”。但清代常州詞派張惠言卻一直認為,溫詞多富屈子“香草美人”之思,絕不是唯有華麗外表的空殼。時至今日,此類爭執依然不休。
然,我更傾向謝章鋌所言,“雖作者未必無此意,而作者亦未必定有此意”。就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何不可?而況賞詩詞與觀山嶽相類,即時心境決定山色水情。是政治命題託喻,抑或只是一時為眼前美色所動,均可。
如此精緻美人圖,怎不令人心動。即便明知其為歡場女子,看得久了,亦難保不為之沉迷。
愛情來時,從不挑人,世家女子可得,蠢笨村婦亦可有份。即便為娼為妓者,皆有機會由此而苦海登舟。只要不是,所遇之人不淑。
侯小師,一個妓女的名字。《宋史?王景傳》裡記載,“景仕唐,歸晉,高祖厚遇之,問其所欲。對曰:‘受恩已厚,無所欲。’固問之。乃曰:‘臣為小卒,常負胡床,從隊長過官妓侯小師家彈唱,心頗慕之。今得小師為妻,足矣。’”
王景,從五代一路活躍到北宋初年的名將。書上說他“少倜儻,善騎射”,想來應該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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