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取捨(第1/2 頁)
“子然上條陣了嗎?”
大清早的,幾乎是剛一走進餐廳,看到桑治平,張之洞便開口問道,而桑治平的無奈苦笑,卻讓他的眉頭再次一蹙,悶聲不吭的坐在餐桌邊。
過去早晚兩次正餐,張之洞常會和幕僚們在一起吃飯。席上,國事、兵事談得少,大多談學問文章、野史軼事,甚至街談巷議。而最近一段時間,在總督衙門餐廳裡,張之洞卻很少和幕僚們一起有說有笑地吃早飯,只有桑治平一人陪著他。在過去的二十天裡,他一直在等著唐浩然遞條陣,所謂的條陣,實際上就是讓步,可問題是直到現在,他還沒看到期待的那份條陣。
“仲子,這幾日,他在幹什麼!”
“還是和往常一樣,一心赴在禁菸局上!”
桑治平心嘆口氣,試圖再為唐浩然做些彌補。
“想來,他是希望能把禁菸的條陣想的更周全些!這樣,便可……”
“便可穩而不失嗎?”
張之洞端起小湯碗,慢慢地喝。
“仲子,我知道你欣賞唐浩然,你看到他,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
“香濤兄……”
確實,這正是桑治平欣賞唐浩然的地方,他就如同自己一樣,耿直而不知妥協,認準了的事情縱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可,仲子,你覺得,這般周全於他,是愛護他嗎?”
放下小湯碗,張之洞右手作五指梳,緩緩地梳理著胸前的長鬚,慢悠悠地說。
“他初涉官場,有些事情,他看不到,可仲子你卻看到了,現在朝廷地方有多少人在盯著湖北,盯著老夫,只等這裡鬧出事端來,到時候,老夫是斷臂行以自保,還是力保子然……”
說到這裡停下來,張之洞又端小碗喝湯。在他喝湯時,桑治平沉默著,他知道,到那時被推上風頭浪尖的張之洞只有一個選擇。
“當初,若非惜他之才,又豈會全其想為孤員之心,可是……”
放下湯碗,張之洞的目中流露出可惜之狀。
“我現在卻後悔了,不是後悔用他,而是後悔……到時候自己無力保他啊!”
一貫耐不得沉默的桑治平,左右張望了一眼,看著張之洞說道。
“這陣子,似乎又有不少人遞條陣,提到禁菸一事吧!”
“幕中、官場……”
搖頭長嘆一聲,張之洞朝窗外紛揚的雪花看了眼。
“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禁菸局,從禁菸局成立的那天起,不僅有人在等著他出事,同樣也有人在謀劃著他出事,現在已經有人上竄下跳的想要謀劃些什麼了!”
別說是其它人,便是自己也為禁菸局之暴利而心動不已,生怕若出什麼亂子,毀去湖北洋務大計,這才有了與唐浩然的分歧,可其它人不同,他們盯著的是禁菸局是因為……哎!心嘆口氣,張之洞只覺得這飯菜越發無味起來的,若是子然能稍做出些讓步,自己又豈會……
望了一眼對面的桑治平,張之洞說道。
“仲子,你說,當初我是不是做錯了,畢竟……”
話稍頓張之洞一時竟是無言,
“子然確實少於磨練,猛然置於此位,的確有些急功近利了!”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桑治平最終還是點頭贊同道,無論是在他,亦或是張之洞看來,他們都認為唐浩然的堅持是太過耿直,圓滑不足,而他們恰恰忽視了一點——唐浩然之所以沒有作出讓步,是因為一但讓步,意味著自己永遠無法洗去“以煙斂財”的汙名,他所堅持的只是最後一絲底線,儘管他已經放棄了太多的底線,但有些事情總是需要堅持的。
“香帥,京師來了份電報,是總理衙門的。”
恰在這時,趙鳳昌進來說道。
“總理衙門?”
張之洞微微一愣,接過電報,拆開封來不過只是一看,臉色瞬間為之一變,猛的一拍餐桌,只震得桌上碗碟亂撞。
“李合肥無恥!”
“香濤(香帥)。”
桑治平、趙鳳昌兩人瞧見張之洞火冒三丈的模樣,無不是為之一驚,這是怎麼了?雖說作為總文案,但趙鳳昌並沒有檢視總理衙門電報的權力,所以才會這般驚訝,而桑治平卻是驚於何事能讓張之洞這般惱火。
“仲子,你看,你看,總理衙門竟然把手伸到我這了,現在總理衙門雖說不再是恭王主持的,可總理衙門與他李合肥之間的關係,又豈是他人所能比,便是慶王,對李合肥也是任其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