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病(第1/2 頁)
京師和天津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武昌,儘管在武漢三鎮,現如今官員仕子皆知湖北出了個“精通西學”的人物,雖引以為傲,但至多也就是令其欲與其結識一番,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卻不會有任何影響。
甚至就連唐浩然本人都未感覺到多少變化——唐浩然病了!
準確的來說,那日從總督府返家後,唐浩然便病了,心病!
就在離開總督府的第二天,唐浩然便在家中見了幾位幕友,而那幾位平素素無交往的幕友,看似套交情、議政事,實際上言裡言外的卻往“禁菸”上引著,到最後全是一副請教的模樣,而所請教的自然是“行以專賣,施以漸禁”的“禁菸之策”,他們為何請教自己?
千里做官只為財,做幕僚同樣也是如此,一為由幕而仕,直至封疆,二嘛,自然也就是為了財,在唐浩然提出“漸禁”之後,這些早就在官場摸打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人物,自然看到其間的利益,禁菸之利與權職相加,焉能不讓這些始終掛著“補”字的人心動,非但那些自許尚能得東翁賞識的人前來拜訪,即便是不為東翁所重的人亦前來拜訪,他們拜訪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結交唐浩然以圖來日,畢竟作為禁菸之策的提出者,到時禁菸局裡肯定少不得他的位置,禁菸局是什麼地方,隨便一個差事都是淌著銀子的肥差。
面對或貪或婪的眾生相,原本就因提出“煙土專賣”而倍受道德壓力的唐浩然心底的痛苦便又添了三分,待第二日,見過一位五十幾許,卻稱自己為兄的候補的道臺後,唐浩然便再也承受不住那種道德壓力——病了!
這一病,便躺到了床上,每日唐浩然腦中所想的全是自己打來了一個潘多拉魔盒,照這樣下去,為禁菸之利驅使的眾人,定會千方百計的遊說張之洞實施禁菸,而對於張之洞來說,禁菸不但能帶來聲譽,且又能帶來源源不斷的財源,足以支援他創辦他人從未敢想的洋務事業。一想到屆時所謂的“煙土專賣”,完全成為各級官吏撈取的錢材的工具,道德上的壓力幾乎壓的他喘不出氣來。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說話不經過腦子!”
後悔的滋味是什麼,沒人比唐浩然更清楚,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面對那一切,躺在床上他幾次想向張之洞建言,斷不可實施漸禁,但終究不敢下筆。這樣出爾反爾,豈不貽笑天下?為人所恥?
來到這個時代不過兩個月,唐浩然發現自己就已經被同化了,若說這個時代的官員為獲得權力而無所不用其極,自己未嘗又不是他們中的一員,為了能得到張之洞的青睞,而開啟那個潘多拉的魔盒?
儘管若干年後,在菲律賓、甚至臺灣,“專賣、漸禁”都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其效果遠優於中國實施多年的“寓禁於征”,但現在那些官員與日本人一樣,看到的只是其斂財功用,想到的只是眼前之利,為了獲得利益的最大化,他們絕對無意製造新增吸菸者,這原本的“歪經”只會被唸的更歪,最終所謂的專賣,也會如同“寓禁於征”只是淪為官府斂財的工具。
思前想後,左右為難,唐浩然的病情愈來愈嚴重起來,甚至當《泰西策》名動全國時,躺在床上的他依然不知,而他的病同樣也驚動了張之洞,以至於其遍尋武漢名醫為其診治,可十數位名醫面對唐浩然的病,卻是一籌莫展,無人知道他到底為何犯病,只以為其是受了風寒,或是開去風去寒之藥,或是開人參之類的補藥。
自己的只有自己知道,唐浩然當然知道自己是心病,可這心中之病,又豈能與人言。一來二去,這病反而更重了!
這日正午,躺在床人,人甚至都瘦了一圈的唐浩然,喝了醫生的開的安神的方子後,失眠一夜的他便睡著了,可在睡夢中卻正在作一個惡夢:那惡夢中到處都是耀武揚威的禁菸員騎在高頭大馬上,神氣十足地在街上走著,而路面上,盡是一個個神情麻木,目光呆滯,說話緩慢像是夢遊者的囈語的百姓。
那全是**成癮的百姓!
而在官府裡,卻是一片金燦燦的——堆成山似的金銀財寶——那是無盡的民脂民膏。忽然,唐浩然驚訝地發現,一個小孩邊跑邊哭訴著什麼。聽著聽著,他又聽到無數個質問聲。
“是你,是你,都是你害的!”
那千百萬計的質問聲,只聽得唐浩然心驚肉跳。
“不是我,不是我……”
正在這時,哐啷一聲,他便從夢中驚醒過來了……
“不,不是我!是他們,不是我……”
驚醒來的唐浩然大聲辯白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