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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初夏,我們曾小小體驗了一下法國的醫療制度,印象著實深刻。實驗用的小白鼠是個年輕的美國觀光客,名叫本森,身平第一次到歐洲旅行。我到阿維尼翁火車站接他的時候,他嘶啞著嗓子跟我打了個招呼,手帕捂在嘴上,咳個不停。我問他怎麼了。
他指著自己的喉嚨,喘息著發出了一些噪音,“摩那!”
摩那?我沒聽懂,但是我知道美國人有一些病比我們的要深奧多了,比如淤血他們叫做血腫,頭疼呢就叫偏頭疼,還有什麼鼻後滴漏啦。所以我嘀咕了幾句類似於新鮮空氣很快就會讓他沒事之類的話,把他扶上了車。回家路上,我才弄清楚原來摩那是“單核白血球增多症”的暱稱,那是一種因病毒感染引起的喉嚨發炎。“喉嚨就像吞了碎玻璃一樣疼,”本森蜷縮在墨鏡和手帕後面說,“我們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在紐約布魯克林的哥哥,他是醫生。”
回到家,我們發現電話壞了,那時正好是節日加週末的長假開始,就是說我們得有整整三天用不了電話。要在平時,這簡直就是老天保佑,但是現在,我們還得打電話到布魯克林。本森說,有一種最新研製出的特效抗生素可以治療已知的所有型別的“單核白血球增多症”。我趕到波美特鎮的公用電話亭,電話那頭布魯克林醫院滿世界找本森的哥哥時,我就在這一頭不停地給電話機喂五法郎的硬幣。最後本森的哥哥終於給我了那種特效藥的名字。後來我又打電話給一名醫生,問他能不能到我家來一趟。
一小時不到醫生就趕來了,本森戴著墨鏡在漆黑的房間裡休息,醫生就開始檢查病人。
〃先生……”醫生剛開口,本森就打斷了他。
〃摩那!”他指著喉嚨說。
〃什麼?”
〃摩那!先生,單核白血球增多症。”
“哦,單核白血球增多症,有可能,有可能。”
醫生看了看本森紅通通的喉嚨,拿出一支棉籤,看樣子是要取樣做病毒測試。“現在,這位先生能不能脫下褲子呢?”本森一邊慢慢地把卡爾文·克萊恩(Calvin Klein)牛仔褲褪到一半,一邊疑惑地從肩膀上回頭望去,看到醫生拿出一支注射器。
“跟他說我對大多數抗生素都過敏,他應該打電話給我在布魯克林的哥哥。”
〃什麼?”
我解釋了一下問題所在。醫生的藥箱裡會不會碰巧有這種特效藥呢?答案是否定的。我們互相看看,本森的光屁股就在旁邊,伴隨著他痛苦的咳嗽而發出陣陣痙攣。醫生說必須給本森打針來減輕炎症,還說這種針劑極少極少會產生副作用,我把這些都跟本森說了。
〃那……好吧!”本森趴下來,醫生像鬥牛士般地揮舞了一下手臂,誇張地把針筒插了進去。“好了!”
本森在一旁等待過敏反應發作讓他頭暈的時候,醫生說他會派個護士過來一天打兩次針,檢驗報告星期六出來,只要一有結果,馬上就開處方。他還祝我們有個美好的夜晚。本森捂著手帕發出噪聲表示回應。我覺得一個美好的夜晚是不可能了。
護士來了又去了,檢驗結果也出來了,醫生在週六傍晚如約現身。我們的年輕人說得沒錯,確實是“單核白血球增多症”,但是我們也可以用法國藥來制服它。醫生像個文思迸發的詩人,筆走龍蛇,處方一張張地從他筆下泉湧而出,看上去似乎沒有放過任何微小的可用資源都被派上了用場。他最後遞過來一疊寫滿天書的紙,並祝我們週末愉快。但這也不太可能。
節日加週末的星期天,想在法國鄉下找一家開門營業的藥房可不容易,而方圓幾里內惟一的藥房是位於卡維隆郊區的“保衛藥房”。我在八點半趕到那兒,遇見一個和我一樣手中握著一疊厚厚處方的老兄,我們一起望著貼在玻璃門上的告示,上面寫著:“十點鐘開始營業”。
那人嘆了一口氣,上下打量我。
“急診嗎?”
“不是我,是我一位朋友。”
他點點頭。這位老兄得了肩周炎,腳上長黴菌,不打算在太陽下乾等一個半小時。他在大門邊的走道上坐下來,開始研究起手中那一大疊藥方的第一張。我決定先去吃早餐。
藥房奇遇記(2)
“記得十點以前回來,今天會有很多人的。”他說。
他咋知道的?難道說星期天上午去藥房是法國人午餐前的習慣嗎?我向他道謝,但是對他的勸告卻決定不予理睬,在一家咖啡館用一份過期的《普羅旺斯日報》打發了這段等待的時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