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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浩然樓往來皆鴻儒,子歸兄,可會詩詞?不如也添上一首如何?”
樓下又是一陣鬨堂大笑。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任意高揚男兒閨名,已經是很下作很過分的侮辱之舉了,想來這群也不是普通學子,恐怕是世族小姐們,所以才不忌諱路子歸六品官職。
“詩詞嘛,戲耍遊戲之物爾,會不會有什麼希罕的,怎麼就來不得這浩然樓?”
眾人正笑得歡暢,突然有人慢條斯理答話,聲音雖不大,卻是滿場都聽得真切。眾小姐大怒:“誰?誰敢說此褻聖人之語?!”
“褻了哪家聖人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自二樓翩翩走下來一位青衣書生,手搖華麗的羽毛扇,龍眉鳳目,神態慵懶帶三分戲謔,說不出的尊貴脫俗,一身風華,竟讓滿場看呆了去。
原本欲翻臉的眾小姐見下來這麼個人物,也是一愣,神態不由自主的放輕緩上許多。
“你說詩詞不過戲耍之物,怎麼不是褻瀆了聖人?”
書生笑:“哪家聖人說了詩詞不是戲耍之物,說不得?”
眾人一呆,繼而,有人不服氣道:“你既說詩詞不過是戲耍玩物,不妨也玩物戲耍來看看,光逞口舌之利,非正道也。”
堂堂女兒家,這麼多人,當初欺辱一個男子,竟還有臉說正道?虧得還是讀書人呢!尚在二樓的少安漱玉晴和都是一臉的不屑。
“我倒是不在乎你們的什麼正道的。”書生莞爾,“也罷,詠梅是吧,玩玩也就是了。”
素手收扇,也不放下,握在手裡,二指牽袖,左手提了筆,就著一旁書案上的現成的白紙,一揮而就: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
一人喃喃念來,滿堂驚籟,卻見青衣書生並不搭理眾人,只走到一臉冷漠萬事與他無關只埋頭吃飯的路子歸面前,嫣然一笑,道:“那不過是寫給他們看看,消遣之物而已,我另寫了別的送你,可好?”
路子歸抬眼,沒有表情,太平也不介意,只將筆換了右手,少安不知何時也下了樓來,抽出一張剛買的素色紙箋給她鋪上,太平揮毫,一反剛才飄逸淡漠的行書,竟是一筆曲玉斷金鐵劃銀鉤,還是梅:
千霜萬雪。受盡寒磨折。賴是生來瘦硬,渾不怕、角吹徹。清絕。影也別。知心惟有月。原沒春風情性,如何共、海棠說
筆盡抬眸笑笑,低頭竟又在旁補上一首詩:
蜀錦徵袍手製成,桃花馬上請長纓。
世間不少奇女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寫完接過少安遞上的小印輕輕蓋上,推到路子歸面前,也不多說,領一群人翩然而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眾人。
路子歸呆呆的對著面前這張小箋,眾人探頭看去,只見一筆凜然瘦骨字,竟有一股鏗鏘鐵馬金戈之氣欲透箋而出,風骨氣勢逼人。尤其是最後一句:世間不少奇女子,誰肯沙場萬里行?一邊誇讚了路子歸不說,一邊竟將眾書生諷刺一盡。旁人皆是連聲的驚讚,賞梅的眾書生面面相覷,頓時起灰溜溜之感。
君家女兒……真是久違了……
路子歸看著那枚荊棘橡葉環繞,纓槍交叉,刀劍隱隱隨行的徽印,眼眸深處深沉的閃過光華,也不多看聞訊趕來,垂涎三尺的看著這張箋,期期艾艾想說什麼的店掌櫃一眼,小心將箋收入懷中。
走出許遠,漱玉晴和還兩眼冒星一臉崇拜的盯著太平,就差沒撲上來要簽名了。太平心中偷笑,詩詞嘛,她未必會作,可我還不會抄麼?自小背得一腹千年的文化經典沉澱,這大姚嘛,雖詩詞盛行,但歷史社會現狀侷限,引領一朝的李白杜甫般的天才人物還不曾出現,離唐宋那般鼎盛時期還早,少不得要容忍她猖狂了。
“小姐,你不是說今天是出來看地形找店鋪的嗎?”她們好像盡吃喝玩樂了。
扇子“啪”的一聲敲在天真單純善良直率的晴和頭上,太平懶洋洋的道:“笨!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找?還不被人騙?當然是直接找人要現成的了。”
是呀,晴和摸摸頭恍然大悟,王府產業那麼多,什麼店鋪沒有?開口要就是了,哪用找別人的。
可是,可是小姐不就是因為這個才出來的麼……
君家
太平仰起頭,偌大的匾額上,“天峻府”三個字依舊隱約可辨,上面的灰塵足有三尺厚,甚至還有蜘蛛網,怕是有幾十年沒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