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因果(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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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琳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會再回到京城。
她離開時萬般不捨,卻還是接受了此生不會再回來的結果。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她重回故地,心裡卻抗拒起來。
這一路上她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讓方知微如了她的願,沒能同對方達成合作也就罷了,甚至還像是起了反作用。
方知微下車時幾乎是落荒而逃,彷彿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他匆匆忙忙和謝渺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跑,像是生怕慢一步就會被她抓走。
李若琳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處做的不妥。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回家。”謝渺的聲音從身後穿出來,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沒理會謝渺的陰陽怪氣,轉身去看眼前這座宅院,不肯挪動一步:“這不是我的家。”
她的家早就被一把火燒成灰燼了。
李若琳掉頭就走,卻被謝渺一把拽了回來。他力氣極大,拽的李若琳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她不敢叫嚷,又掙脫不了,只能由著謝渺半推半拽地將她拉了進去。
小院簡陋,除了大堂也就一左一右兩間屋子,與她昔日所住自然是不能比。奈何京城寸土寸金,她心裡清楚這就是謝渺的全部身家。
想到此處,她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眼下就只有她與謝渺,她也沒法再逃避下去,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你帶我來這裡,究竟是要幹什麼?”
“除了這裡,你還有別的地方可去?”謝渺忙著收拾手頭的東西,也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始終不肯回頭看她一眼。語氣卻很理所應當,像是已經篤定了她沒有退路。
李若琳深感無奈,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話。天大地大,確實已經沒了她的容身之所,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應該留在這裡。她情願被流放被斬首,也不願留在謝渺這裡,起碼那樣她問心無愧。
“你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欽犯。你不該救我,也不該包庇我,更不該將我藏匿在此。”李若琳冷靜道:“若是你此刻肯將我交出去,那便是頭功一件,說不定還能借此打消太子殿下的疑慮,日後也還是能平步青雲加官進爵……”
“你別再說了!”謝渺打斷她,忍無可忍地轉過身:“你我相識二載有餘,我是什麼人你心裡難道不清楚?你為何會覺得我將你交出去?我在你眼裡,當真這般不堪?”
“不是的。”李若琳見他氣得發抖,口氣也不自覺地軟和下來:“我只是覺得你我之間已經再無可能了,我見了你難免傷心,你見了我也難免不自在。既然如此,不如你我早些打算,還能給彼此留些體面,免得日後埋怨彼此。”
她說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謝渺大約也聽得明白,下意識想反駁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只喃喃道:“我不會……”
李若琳搖搖頭:“有些事情不是你說到就一定能做到的。”
“其實你同你義弟在御前狀告我祖父的時候,我是恨過你的。”她尋了個坐處看著謝渺,語氣已經泛不出一絲波瀾:“但我現在想通了。”
“我祖父為了爭名奪利,利用先帝疑心構陷你義弟全家,也害你幼年失母顛沛流離。你想要報復,想要替他們洗清罪名,那都是應當的,我沒有立場怪你。”她見謝渺又要開口,趕忙攔住他道:“你叫我把話說清楚。”
“你我之間,就是不曾把話說清楚,這才到了今天這一步。”她說完後又覺出不妥,苦笑道:“但其實這些事情,原本就是說不清楚的。”
*
李若琳從小就聽人說過南山詩案。
但在她眼裡,南山詩案不過是因為先帝晚年大興文字冤獄,將文人衛捷詩文中“南山”二字引申為“田彼南山”之意才造就的慘劇,遙遠的就像是書裡邊的故事。她從未細思過背後是何人推動,也從未想過為何此事過後天下文人皆緘口無言,獨她李氏一家水漲船高。
直到謝渺同衛捷遺腹子衛承璋翻出陳年舊案,她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祖父在背後謀劃。是她祖父致使旁人篡改衛捷手稿,這才釀成衛氏一族二百餘人滿門抄斬的慘劇。
她李家的潑天富貴,是衛氏全族和其他不知名姓之人的屍骨澆築而成的。她的金尊玉貴,是無數個謝渺的血淚灌溉出來的。
那場不容辯白的屠殺中,只有衛捷身懷六甲的夫人因為忠僕替死僥倖躲過一劫,幾經輾轉到了揚州,而那所謂忠僕,恰恰就是謝渺生母。
後來,謝渺於機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