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痴兒(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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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江坐在原地,聽冰刀底下琮琮錚錚的絲竹琴曲。兵戈齊舉,十面埋伏。
不禁去摸那方方正正的薄毯,絨毛那麼細,料子那麼軟,蓋得溫熱,疊得整齊。即便難受的時候,歷中行也不遷怒別的東西。就像他只揍了罪魁禍首,卻對所有的誤解指責全無憤恨。
不折鏌幹,不怨飄瓦。
想來如果不是去找到了他,他不會打擾任何人,無論門前的紅字還是總得開啟的手機,都一併吞嚥,獨自消化。
不知坐了多久,手機微震。姚江拿起來看了一眼,起身走到客房門口,手抬起來,半天才敲響,低聲喚,“中行。”
沒有回應。
姚江站了半晌,握住門把試著轉動。
鎖頭“咔”地彈開。
他抓著手機走進去。飄窗的窗簾半拉,茁枝茂葉長長拓進來,被子上都是碎影子。歷中行側身睡著,光線黯淡,描摹出沉實的輪廓。
姚江半蹲下來,垂睫看他。男人閉著眼,皺著眉,無辜極了。
好似睡夢裡都有人傷他的心。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姚江看他額上的淤青。
都說君子不立危牆,偏偏每次衝在最前面;明明身手很好,還是動不動就受傷。不是磕了碰了,就是颳了劃了。最可恨的是,本人毫不在意。
實在是活得很隨便,很粗心。
難怪看上自己。
他蜷著手,不由自主地懸向他前額那塊黯淡中的暗色,感到三十五年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正在這個人面前分崩離析。姚江甚至不確定這一切從何而始,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走到這裡。
手的影子覆蓋了歷中行的臉,鮮明的五官模糊起來。
手腕凝定,鼻息靜止,他的手指虛蜷,囁嚅著,以背面的骨節,輕吻那片額頭。
“姚江,現在你還要告訴我,沒有戀愛的計劃嗎?”本應睡著的人開了口,一字一句說。
霎時,他的手一沉,落實了他的罪證。
然而同一時間,歷中行在手底下睜開眼。
他不睜眼便罷,一睜眼,滿腔的渴慕轟然決堤,浩蕩月色盡傾於此。當陽橋頭一聲吼,竟不是破釜沉舟,而是空門大開,予取予求。
千年的狐狸,萬年的妖精,都要在這痴兒眼裡現了原形。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姚江將顫動的手指攥進掌心,指甲掐進肉裡,機械地移肘,最後將小臂抵在床沿,挺直了背,閉一下眼:
“以前我談戀愛,總是淺嘗輒止,不是非誰不可,也不是萬里挑一,時機合適,人也不錯,就足夠建立關係。
“可是中行……如果和你在一起,我會開始奢求,求不分開,求一輩子。你是個理想主義者,堅定純粹,一塵不染。我只是個俗人。你一時錯愛跟我好了,時間一久,總會發現真正的同路人。那時,我該如何自處?”
巴爾扎克說,流氓惡棍動過刀子,依然能講和;情人之間為了一個眼神、一句話,卻會終身反目。有些決裂的例子往往難以理解,原因就在於,只要不曾有過毫無芥蒂的情誼,即使心存猜忌也還能相處;過去兩個肝膽相照的人,臨到眼神言語都要提防的時節,會覺得不堪忍受。
他怎麼忍心,和歷中行走到那一步。
他向來悲觀,他的未來需要預案,任何事,要考慮到最壞的地步,給斷臂做假肢,為玉碎制錦盒。從前他自信可以挽救和彌補一切。
除了一件事,除了這個人。
歷中行不說話,眼底月色灼人,猛地撐起身吻了他。
這不算是一個吻,只不過唇貼著唇。
這定然是一個吻,只不過唇貼著唇。
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唇分,歷中行披著滿身樹影坐起來。不知月光還是燈光,一片片翻犁著雪白的牆。
姚江張口欲言,吻便又捲土重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一次確鑿無疑,柔軟的舌長驅直入,不由分說嵌進他的唇齒。
歷中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作弊。
他無法回答姚江的問題,無法預言未來,無法給他任何虛假的安全感,他只能賭,賭對方捨不得,賭火焰可以點燃焰火。
他賭贏了。
那吻像激越的軍號,旗鋒所指,摧枯拉朽。姚江只聽見胸中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滄海夷為平原,桑田拔地而起,燃燒的火焰蒸乾一切,理智滋滋化作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