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一生的圓滿(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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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很久之後還能回憶起陶眠那天的模樣。
風箏的線輪自他手中脫落,墜地,濺起幾片草葉。
他朝著素輿的方向,原本在奔跑的腳步,漸漸放緩。
彷彿怕驚擾了徒弟的夢。
等他走到榮箏身邊時,元日已經泣不成聲。
太悲傷了,所有的言語和情緒噎在喉嚨裡。他只是望著陶眠,徒勞地張了張嘴。
陶眠在素輿前面緩緩地半蹲下來,他一隻手向上,輕輕托住榮箏的臉。
“小花。”
這是他最後一聲呼喚榮箏的名字。
……
埋葬弟子這種事,陶眠做起來得心應手。
再說,該準備的,早在多年前就準備好了。
只是在心中無數次地彩排,直到死亡真正降臨在這方舞臺。
陶眠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沉靜。
他沉默地站在那裡,忙著徒弟的事情。有時在擦拭墓碑,有時在榮箏的墓前換幾束新鮮的花。
他變得寡言少語,偶爾久久佇立在某處,眼神放空,不知思緒飄到了何方。
在這種時候,元日是不敢靠近他的。
他怕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深潭。
因為要幫忙安葬榮箏,所以元日向京城上書,耽擱了幾日。
其實不止是為了榮箏,也是怕陶眠一個人想不開。
他答應了榮箏,要照顧陶眠,直到他死去的那天。
某日清晨,元日又是跟著仙人早早上山。其實仙人並不強求他早起跟隨,但元日很懂事,又覺得自己揹負上了看護仙人的任務。
看他目光灼灼,眼神堅定,陶眠終於露出了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
“小孩,裝什麼大人呢,”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黑髮,讓它變得亂糟糟的,“明明只是個小孩。”
“我都十八歲了。”
元日被仙人蹂躪著頭髮,嘴上卻在不服氣地說著。
“那也是孩子。”
陶眠把他手中提著的一籃果子接到自己手中,給他減輕點負擔。
“都是孩子,你也是,小花也是。”
“陶師父……”
這已經是榮箏離世的第五日。
元日這幾夜都沒有睡好,睜眼時常是掛著眼淚的。晨起後,眼皮腫起來,還要想方設法地消。
陶師父明明和榮姨相處得更久,人家都沒有哭得那麼厲害,倒顯得他過分煽情了,這樣不好。
元日的心裡想著“不好”,眼眶卻總是兜不出眼淚。
他不是個愛哭的人,榮箏離世,要把他前半生蓄積的眼淚都流乾了。
現在眼睛腫得像核桃,還要被仙人嘲笑。
“十八歲的大人會哭得鼻涕到處流麼?”
“……才沒有流鼻涕。”
元日吸吸鼻子,又捲起袖子揉揉鼻尖。
“陶師父。”
陶眠步子不大,走得倒快,一不留神就被他落下了。
他緊走兩步,追上對方的步伐,只落後他兩三級石階。
“陶師父……你要是想哭,也別忍著,對身體不好。”
“我才不哭,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成熟的大人。”
“大人也是由許多個孩童時期的自己重疊起來才變成的啊,”或許跟從小在桃花山長大有關,元日的話語中,偶爾會暴露一絲天真,“你哭吧陶師父,我不笑話你。”
“……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是誰呢,跟我說過。”
陶眠咕噥一句,等元日追問,他又敷衍著轉移了話題。
“快走快走,等會兒我都到了,你還沒到,那你今晚的晚飯就沒了。”
“好險惡的用心……”
兩人拌了兩句嘴,好似又回到多年前,元日還是個小紅爆竹的時候。
桃花山弟子的墓都在這邊了,四周的桃樹長得茁壯,又是開花的時節。
元日手中握著一把掃院子的掃帚,特意拿到山上來,是為了掃掃墓前的落花。
元日掃一下,陶眠就捧著花瓣,往徒弟的墳塋澆一把。
三番兩次,把元日惹急了。
“陶師父,你、你這樣……”
他在京城裡時刻緊繃著,口吃的毛病從未發作。
等回到桃花山時,清幽的環境,和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