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除晦(第1/1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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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除晦
夏之卿走上了連襄的覆轍,噩夢折磨得他整夜無法入睡,一旦閉上眼睛,就是血淋淋的景象。
和連襄不同,夏之卿是從戰場拼殺過來的,他本不畏懼鮮血和屍體,哪怕是亡妻和舊友的,也不會叫他動搖分毫。
可他看見的流血的人,是他自己。
夢中的夏之卿在經歷元鶴曾經遭遇的事。
他和元鶴一起長大,兩人曾是形影不離的摯友。他們一起奔赴沙場,並肩作戰,又一併接受皇帝的賞賜。
他待元鶴極好,但元鶴對他總是有著淡淡的疏離感。
元鶴甚至對他說,之卿,要是這世間沒有你的存在就好了。
夢中的夏之卿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他對待元鶴實心實意,對方卻如此辜負他的好心,甚至想要讓他消失在這人世間。
但當夏之卿驚醒,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場夢。
也對,元鶴早就死了,最早背叛的人也並不是他。
然而這種噩夢反反覆覆,從不休止。夢中的一切真實得可怕,讓夏之卿身臨其境,彷彿過了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被代入到元鶴曾經的視角,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卻根本無法阻攔。
明明夢裡的惡人頂著元鶴的皮囊,他卻恨上了他自己。
這種被迫懺悔的感覺非常糟糕。
夏之卿不願再被噩夢折磨,他想到了白魚。
白魚先生擅長解夢,但他遠在京城,夏之卿不敢擔保能把他請來。
他派出身邊最信任的隨從回京,去請白魚先生。
夏之卿以為希望渺茫,但在一個新月之夜,白魚乘著夜色來到軍帳外。
他一身素雅的衣衫,面上戴著雙魚形的面具,負手立於營帳之外,身後是淺淡月色。
那時夏之卿心中大喜,絲毫不知,送上門的是希望,還是死亡。
白魚擺開陣仗,預備為夏之卿解夢。
營地條件受限,白魚沒有故弄玄虛地掛個竹簾,有什麼用什麼。
倒滿茶的白玉杯就在夏之卿的桌案之上,旁邊還堆著地圖和軍情急報。夏之卿端坐於案後,白魚就坐在他對面,面前也有一隻玉杯。
只是他的杯中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遺塵解夢,算前塵,忘前塵。
客人,噩夢纏身必是有所虧欠。你虧欠某人,那人就要纏上你身,直到他覺得滿足,方能釋然離去。”
夏之卿當然知道是誰害得他這麼慘,他只恨對方死都死不透。
“那先生可有辦法解我心頭之患?邊關戰事緊急,瞬息萬變,我不能把全部精力耗在夢中。在邊關的百姓和鎮守的將領也容不得我疏忽。”
夏之卿說得冠冕堂皇,白魚稍一抬手,讓他稍安勿躁。
“我先為客人算一算前事。後事之因,前事之果。算得正了,才有破解之法。”
夏之卿點頭應允,白魚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籤。
他將玉籤筆直放入空杯之中,令人驚異的是,這玉籤竟然自己立了起來。白魚兩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夏之卿只感覺周圍有風穿過,那風聲越來越大,他們幾乎要是被置於風暴的中心,聽不清任何其他的聲音。
夏之卿以為自己身處這風暴之中,即將被攪得粉碎之時,四周的風聲陡然停止。
他的神情有殘存的惶惶,視線重新匯聚在那戴著面具的人。
因為面具的遮擋,看不清白魚的表情。但從他變得微微急促的呼吸中,可以看出,剛才他也經歷了一些驚險的事。
果然,白魚下一瞬就要起身,不再繼續為夏之卿解夢。
“客人,你的前塵冤孽太深,已遠遠超出我能解決的範疇。我不能再繼續了。”
夏之卿見他要走,急了。
“先生,您這解到一半,就把我擱置,我該如何是好?”
夏之卿說什麼都不肯放白魚離開,甚至讓士兵在帳外把守,硬是把白魚留了下來。
白魚深深吸氣,他驟然轉頭,隔著面具,那雙眼冷冷地望著夏之卿,似乎要透過軀殼,看穿他醜惡的魂靈。
“為你這種人解夢,根本就是在自損修為。我萬萬做不得這種糊塗事。”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