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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搖落,他戰慄著抱緊她,跪在隱隱雷鳴中,等待一個指引。
相思看著他眼底的惶惑,心中亦有淡淡的悲涼。
眼前這個男子或許是無辜的。但他動情了,那就要承受他就得的懲罰。何況,連她最愛的男子,都視她為蠱惑人心的禍水,出賣愛情的妖女,她又何必再顧及別人的感受?
她始終無法理解,也無法原諒卓王孫對她的指責。
流花寺中,三連城上,她曾解開衣衫,投身入這個白衣男子的懷抱麼?
她沒有。
如果他可以讓她發誓,她寧可用畢生幸福、永世輪迴來盟誓。
她絕沒有。
但,他不相信她的誓言,不相信她堅貞,不相信她的一切。在他心中,她竟是一個為了利益可以出賣靈魂的女人。她消弭了蒙古大軍南征之禍,她解開了樂勝倫宮的禁錮,她刺殺了日出之國的關白……這些都只是她出賣自己換來的勝利。就連她留在他身邊,數年來無怨無悔的生死追隨,也只不過是一場交易。
她用愛情,交換來王者的庇護,上弦月主之位,富貴榮華。
——在他心中,自己就是這麼卑賤麼?
她嘴角挑起自嘲的苦笑。
——那好,如你所願。
她將他抱得更緊,緊到無法唿吸,身體都禁不住戰慄起來。
而今,她終於如他指責的那樣,敞開衣衫,投入那個人的懷抱。
她很想知道,如果卓王孫看到這一幕,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要讓他後悔終生。
燭光搖曳,照得滿堂靈幡都染上了鮮紅的顏色,彷彿張開了悲涼的喜幛。
她靜靜地躺在那襲水紅的嫁衣上,就像躺在一池蓮花中,盤起的長髮解散,在地上鋪散開一片墨雲。
雨夜的風從裂隙中吹了進來,在她潔白如玉的胸前驚起一點點寒慄。
他親吻著她,她的發,她的唇,她的耳畔,她的脖頸,她的指尖,她的一切。他的動作從迷惘、生澀、愛憐,到漸漸淪入瘋狂。
只是,他通透的眸子中始終寫滿了悲傷。
她的身體隨著他的親吻,輕輕顫抖,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愴侵透了全身。
這悲愴卻是因為——她心中並沒有太多抗拒。
卻禁不住有一些茫然。
難道她不是隻屬於他麼?難道她不是應該拒絕任何男子的碰觸麼?難道她不是應該感到被凌辱的痛苦,至少也該麻木地面對這一切麼?
卻沒有。當他吻上自己雙唇的那一刻,她的身體彷彿不是敞開在陌生人面前,那麼尷尬、恐懼、痛苦。而只是面對一場失落的記憶。
那麼熟悉,卻又無法記起。就像是午夜吹過窗欞的風,帶著淡淡的溫暖、淡淡的涼意。
彷彿,他並沒有掠奪什麼,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回報。
這是為什麼?
難道,真的如他據說,自己在內心深處,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麼?
她心中有些驚愕,垂下目光審視著自己的身體,以及,正忘情擁吻她的那個男子。
搖曳的燭光下,那個男子的眸子是如此悲傷。即便是情慾也不能扭曲他的容顏,他依舊如此空靈,潔淨,彷彿在月光下哭泣的天使。
他親吻她,擁抱她,試圖將她納入身體。是慾望,卻又不僅僅是慾望,他就彷彿無心墜落在紅塵中的天使,孤獨而彷徨,沉淪在這場黑暗的風雨中,只為了尋找一點溫暖的慰藉。
而他呢?
他只會暴虐恣意地侵佔她,絕不會如此刻意地控制自己,去溫存她身體每一個角落。絕不會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僵硬的身體。
他總是如此蠻橫、予取予奪、不由分說。無論她在病中,無論她是不了,無論她是否願意,甚至……無論他是否剛剛從海棠花樹下回來,衣衫上還帶著迷離而馥郁的酒香。
她已給了他一個女人能給予男人的一切。
愛,順從,忍讓,包容,堅貞,忠誠。
他卻說,她背叛了他。
用那些身不由已的往事,給她編織了不堪入耳的罪名。甚至用流花寺、三連城這些莫須有的幻象,來詆譭她的人格、她的尊嚴、她的愛。
多麼可笑。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不狠狠地報復他一次?讓他幻想出的夢魘成真一次?把自己交給眼前這個男子,徹徹底底地背叛他一次?
她的嘲笑最終轉變為一聲沉沉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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