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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並沒有停,暴烈地衝刷著大地。血汙、骨骸迅速被洗淨,流入了地道中。當倭兵挖掘這些地道的時候,可曾想過這會是他們的葬身之處?
十萬精兵,將再也不能嗅到故國的櫻花,品嚐到家鄉的清酒。
永遠埋葬在了這裡。
轟轟轟。
幾聲悶響炸在空中。
彩再再度出現,浮沉在烏雲中,陰沉而悽豔。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困惑。
倭兵已經全滅了,為什麼還要再度啟動阿修羅之炮呢?
彩煙糾結,迅速盤旋成一條碩大的巨蛇,振尾怒嘯聲中,散入漫天雨幕中,明朝計程車兵突然發出了一陣慘叫聲。
這些雨,竟然落向他們!
風,獵獵狂舞,吹動著天上的烏雲與彩蛇。彩霧合成的雨點已不受控制,在雲天盡頭淒厲地扭動著,毒雨無差別地落下。
慘叫聲響成一片。
飛虎軍,高麗官員,明朝士兵,全都響起了慘叫聲。
這場雨,是末世之雨。
但沒有人明白,卓王孫為什麼要攻擊他們。
為什麼?
楊逸之也不明白,他驚駭地望著卓王孫,為芸芸眾生問出了這句話:“為什麼?”
卓王孫淡淡一笑:〃只有殺光所有見過這一幕的人,才能夠恢復公主的清譽。從此之後,她仍是公主,為此戰的勝利慷慨捐軀,足以配得上天下縞素。
“你應該高興才是,我不再執著於第三人,一舉手就滅了日出之國十萬軍隊,和平秀吉的一位影武者,倭軍實力已遭重創。我終於跟日出之國開戰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楊逸之看著他臉上的平靜,那平靜中蘊含著多少殘忍?
楊逸之一字字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你在屠殺你的同胞!”
卓王孫淡淡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的性命,若是能換來天下縞素的結局,換來公主的清譽,也算死得其所。
“何況還會換來這場戰爭的勝利,換得天下太平。”
他展顏微笑:“他們的死何其偉大,足以彪炳史冊,連我亦為之深深感到。”
話音一轉,指向地面公主與臨海君的殘骸:“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死嗎?”
楊逸之不能答。
〃真正讓她心如死灰的人,不是我,是你。
〃是你拒絕了她,將她最後的一絲希望殘忍絞殺!
“是你殺了她!所謂仁慈的、溫和的君子。”
他冷冷地看著楊逸之。他所說的話,楊逸之竟不能反駁!
這個白衣男子能拯救蒼生,卻獨獨不能拯救情緣,不能拯救每一個自己愛的、愛自己的女子。這是否亦是命運的詛咒?
卓王孫輕輕抬手,指向天地之間。
“她又如何會這樣恥辱地死去,身背萬世罵名?是因為我嗎?不。是這些人。”
他的手,劃過所有真正在驚恐著的、躲避著的、逃亡著的人們。他們或衣冠錦繡,或甲冑鮮明。
〃為她天下縞素的,鄙夷她的,輕賤她的,傳播著她的流言的,寫著所謂的青史的,是這些人,而不是我。真正殺死她的人,是這些人!
“你若對她有絲毫憐憫,就該助我將他們全都殺死才是。”
楊逸之遍體冰冷。他望著卓王孫,他想到了形容商紂王的一句話:巧言足以拒諫。他不能反駁卓王孫的任何一句話,但天下再沒有任何話語,能比剛才所聞更加殘忍。
卓王孫的眸子充滿魔氛,深沉得宛如夜晚的滄海。
這不是楊逸之認識的卓王孫,而是傳說中司破壞魔神佔據了他的軀殼,借他之手,來將一切焚滅成灰。
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楊逸之緊緊咬住牙:〃你曾經問過,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如果我們還是,我謹以朋友之身份,請求你放棄屠殺,立即下令!”
卓王孫凝視著他,嘴角浮起一絲譏潮的笑容:“朋友?”
他一字一字道:“你配麼?”
楊逸之一驚,猝然抬頭。卓王孫的雙瞳中有漆黑的怒濤旋轉,彷彿大海盡頭的深淵。那亦是歲月的淵藪,曾有徹骨之痛在此深埋,深到連自己都難以觸控。
那是流花寺中的夜,亦是三連城前的夜,看著紅蓮花開,月光清冷,他卻露溼青衣。更是他數度攖犯,於戰場上,於情緣間。
楊逸之一窒。
他,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