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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吳清風心中得意。步小鸞逝世,卓王孫心中傷痛,天下人共知。此時有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嫚兒來到面前。吳清風相信卓王孫絕不可能拒絕。
誰又會拒絕?
他篤信,卓王孫一定會答應他的條件。
嫚兒宛如透明般的面容隱在月光裡。在月下看來,她幾乎就是小鸞。世上再也找不出更相像的兩個人了,正如無法找出另一顆同樣傷痛的心。
月光也照?卓王孫的臉上。這張臉似是忽然變成了普通人,不再那麼冰冷,不再那麼高高在上。他有了七情六慾,全都刻在了臉上,不停地變幻著。
那是,只有小鸞才能帶給他的感情。
她於他,已經超過了一切女子對於男子的意義。妻子,妹妹,女兒,情人;孺慕,依戀,愛惜,驕縱都不足以形容。她是他心中唯一的空缺,是冰冷石座上的神祇,俯瞰人間時所流的一滴眼淚,是隱藏在他神性中唯一的柔軟,是毀滅與殘酷的命運中唯餘的溫存。給他痛苦,卻又無法割捨。如果失去她,他的心便會冰冷,他與這個世界將漸漸遠去。
他,不能沒有她。她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的七情六慾?
嫚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露出了一絲笑容,向他走去。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她似乎也已意識到,他便是她的終點。只有在他的身邊,她的生命才有意義。
她的生命,必須要他來點燃。
就彷彿是六年前,小鸞見到他的第一面,將花交到他的手中那時,他曾感受到一線溫暖。
嫚兒的手,也向他伸來,恍惚中,彷彿是一束光。
突然,一聲嬌唿,她的身子忽然栽倒,委頓在地上。她就像是一朵飽受摧殘的花朵,甚至容不得一絲驚喜。
這一幕,亦與六年前一模一樣。卓王孫嘴角泛起一絲痛苦之色。
生命的畫卷,竟如此殘忍,將已翻覆過的篇章再一次開啟,從頭展示斑駁的血痕。本已終結的樂章,竟不顧聽者的悲傷,在悲嘆的嘆息中再度奏起前奏,聲聲敲擊著尚未癒合的創口,讓心變得如此痛楚。
吳清風悠悠道:“造化,總是這麼神奇。我們尋到嫚兒的時候,發現她身上也有種古怪的病,只要一天不吃這種藥,她立即就會死去。這種藥用奇方異術製成,只有皇家才能夠供給。或者,還有華音閣。”
說著,他拿出一隻小小的琉璃瓶,遞到卓王孫面前。
月光,將嫚兒的痛苦照得那麼清晰。
只要他接過琉璃瓶,給她藥丸,他就會救活另一個小鸞。
一個一樣孱弱,透明,稚弱,傷感的小鸞。
就如六年前一模一樣。
他的痛苦,空缺,冰冷,也將不在。他留戀的,依賴的,守護的,悵望的,都將圓滿。再無遺憾。他將與她在一起,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將他們分開。
卓王孫的身上,泛起了一陣輕微的波瀾。
月色,將嫚兒的面容照成迷濛的痛楚,那麼近,又那麼遠。觸手可及,又永不可能擁有。失去的,還會再次獲得嗎?
還能再擁在懷裡,溶在生命裡,成為唯一的依賴,用琉璃一般的眼眸看著他嗎?
還會永無所求,只是單純地依戀著她,單純地歡喜,單純地憂傷嗎?
是的,只要接過這隻琉璃瓶,送給她,他就再一次擁有這一切。
是的,他不用疑惑,唯一要做的,就是感謝上蒼再次給了他機會。
卓王孫接過琉璃瓶,輕輕嘆息。
“不。小鸞已經死了。”
嫚兒的痛楚猛然一窒。她驚恐地看著卓王孫。她能感受到他的心,她不相信他不肯救她!
又有誰不肯呢?
卓王孫臉上的表情卻漸漸冰封。他的七情六慾就像是那位已死去的少女,被裝進棺木,釘上長釘,深深埋葬於黑暗的淵藪。
從此,唯有青燈孤柏相伴,再不會有任何生機。
嫚兒的痛苦讓她說不出話,她掙扎著,從地上支撐起身體,向卓王孫爬去。她想靠近他,讓他看清楚這張臉。她知道,這張臉屬於他最喜歡的女子,他無法拒絕這張臉,尤其是她痛苦的時候。她只恨月光是如此朦朧,不能將她的痛楚細微地刻畫出來。
但,她只感受到了失望。當她終於抓住卓王孫的衣角時,她看清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只餘下寧靜的眼睛,漆黑而深沉。那雙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彷彿只是看到了一朵即將隕落的花,一片即將飄逝的葉,一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