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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逸之不禁有些擔憂起來。像沈唯敬這樣的人,就算能認真談判,又能從平秀吉這樣的梟雄手中談出什麼有利的條件呢?
兩軍交戰,談判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只要沈唯敬在條約上籤上字,明朝就不能違背。否則,將失信於天下,永遠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主動。而沈唯敬的所作所為,讓楊逸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他只希望,卓王孫的判斷是對的。
車駕仍然走了七天七夜,方才望見漢城的城樓。
遠遠地,可以看見漢城之外列了很多很多的人。沈唯敬深吸了幾口氣,坐直了身體。他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彷彿是說給楊逸之聽的:“來吧,統統都來吧!”
猛然傳來一陣鼓聲。沈唯敬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剛挺起的瘦胸立即塌了下去。他哀怨地看了楊逸之一眼,幾乎就要鑽進車廂裡。但見楊逸之面色絲毫不動,想起自己方才說過的話,他又勉強挺起了腰板,嘟囔道:“來吧,統統都來吧……”
已是毫無底氣。
隨著鼓聲,傳來了一陣絲竹之聲。絲竹清揚,水霧和著楊柳清蔭被驅散後,忽然露出一群臉上塗著白色鉛粉的舞姬來。她們穿著繡滿櫻花的和服,緩緩地轉動著,無論做什麼舞姿,都像是花樹在生長。她們身後,幾百個精壯的漢子赤著上身,排列成整齊的方陣,肅穆地站立著。每個人身前,都放著一隻巨大的鼓,鼓上綁著豔麗的紅色綢條。這些精赤的漢子臉上塗著各種符號,就像是八十萬天津神同時降凡一般。
猛然,一聲唿喝,所有的漢子都用力揮起雙手,彷彿層層枯樹,指向蒼天。
接著,又是一聲唿喝,所有的手一齊重重落下。落在鼓上的雨點被震動,蓬然勃發,用力濺在他們身上。唿喝聲不斷,鼓槌一下又一下擊發,整座城都彷彿被震動著。
舞姬們踏著節奏,雙手揚起,模擬著天神種種的動作。她們的表情、儀態完全隱藏在那濃重的妝之後,彷彿已不再有生命,只是一群精緻的玩偶。
沈唯敬的驚訝漸漸轉為歡喜,因為他發現,這些人是來歡迎他的。
如此隆重的場景,是來歡迎他的。
與此同時,一隊隊文官乘著轎子,從城中逶迤而出,當先是日出之國的大名們,以小西行長為首,石田三成、增田長盛、大谷吉繼等人列隊而來,後面跟著的是投降的高麗官員們。代表不同官銜的旗子幾乎將整座城都蓋住了,而旗子的正中心,正是沈唯敬。
武將們也都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行出城來。他們刻意將所有的武器全都藏了起來,馬前的馬標閃耀著,他們的臉上也都堆滿了笑容。
沈唯敬驚訝地估計著,似乎整座漢城中所有有頭銜的人,都出動了。除了平秀吉。
這麼大的場面,讓沈唯敬簡直受寵若驚。他慌忙滾下車來,一隊隊文官武將們將他簇擁住了,沈唯敬立即迷失在一片“沈大人”“沈大人”的阿諛聲中。
他臉都樂開了花。
在一口一個“沈大人”和“大明天朝使節”的讚頌聲中,他的骨頭幾乎都酥了,一路上的盤算全都忘到了腦後。
舞姬的神樂舞跟力士們的神鼓將沈唯敬一直迎接到漢城中心的行宮中。行宮早就張燈結綵,大擺筵席。沈唯敬理所當然地被讓到了首席,在一堆怯怯嬌笑的舞姬的侍奉中,他忘乎所以地酒到杯乾,不一會舌頭就大了起來。
楊逸之的眉頭卻微微皺起。很顯然,日出之國用的是攻心之計。上次用威嚇先寒沈唯敬之膽,這次用阿諛再悅其心。剛柔並濟,恩威齊施,就算再精明的人都未必能抵擋得了。
而沈唯敬,顯然一點都不精明。
何況,一直沒有出現的平秀吉一定在用化身千億的忍術,在某個角落裡冷冷地注視著沈唯敬,推斷著他的弱點。
酒過三巡之後,沈唯敬已完全成了倭方的人了,幾乎就要跟著日出之國的舞姬們一齊破口大罵明朝侵略高麗的罪行。
小西行長笑嘻嘻地託著議和條款走上前來。
小西行長並非出身于軍事世家,他本是位商人,面團團的,臉上永遠掛著微笑,似乎不會傷害任何人,只會與人為善。見到他的笑容,極少有人能猜到,他是倭軍之中,除了平秀吉外權力最大的人物。
他算好了此時正是沈唯敬最放鬆的時候。實際上也正是如此。無論誰說什麼,沈唯敬都只會說一個字:好。
小西行長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他擬的條款,只有七條。
其一,兩國和平起誓,天地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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