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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話?”
“只四個字。”樂大年一字一句地說,“只要人好!”
盧魁先望著江水中自己的影像,一身布衣,便問:“那她見過人了……人好,還是不好?”
樂大年答:“成不成,在人一句話。”
盧魁先懶得聽樂大年打啞謎,一笑,放碗,轉身走開:“我要回學校上課了。”
樂大年喊:“想吃跑堂?這一回,可不是省城吃擔擔麵。媒人為你跑腿,該你付賬!”
盧魁先老實地回來,掏腰包。
樂大年已穿過半邊街人流,看著老闆娘將蒙秀貞從大酒缸後送出來。樂大年眼巴巴地望著蒙秀貞。蒙秀貞面無表情。樂大年將蒙秀貞塞進小轎,打下轎簾時,終於忍不住問:“人好,還是不好?”
轎伕已經起轎,簾子從樂大年手頭落下前,聽得轎中輕輕飄出一句話,轎子抬走了,樂大年一臉茫然。
老闆娘湊上,臉上浮現多年前自己嫁人的興奮之情:“如何?”
“怎麼見了人跟沒見人一樣,她還那一句話?”樂大年納悶地說,“還那四字——只要人好。”
“蒙小妹不把話說明了,盧魁先又怎敢把青衣小轎換成花轎去蒙家大門口抬她?”老闆娘也一頭霧水。
抬轎(八)
中秋月亮早早地就爬上縣立中學的校牆。樂大年提著盒月餅來到盧魁先的老師宿舍。盧魁先舉頭望明月,也不迴轉身,問:“人好,還是不好?”
樂大年:“還那句話。她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只要人好?”盧魁先回頭望著月餅,笑了,“只要人好!”
“這有啥好笑的?”
盧魁先笑得孩子似的,開啟月餅,只管吃。
“人家見人之前是這一句,見人之後還這四字,說明見不見你這人都一樣!”
盧魁先笑望著樂大年,似乎要誘引他想出點門道:“沒見人之前,她說這話,是假設,借用周大輝正在講授的英語語法——這叫虛擬語氣。”
“虛擬語氣?就是說,全是虛的!”
“見過我這個實實在在的人,她還這四字……”盧魁先打住,笑望樂大年,把話頭子留給樂大年。
樂大年被這笑容一引誘得思路開放了:“讓我想想,她見了你這個實實在在的人,還這句話,她就不是虛擬語氣了?”
“而是一句無主句。是一句省略了主語的話。”盧魁先笑道,“這主語是……”
“我!”樂大年也樂了,“這話補足主語就是——我只要人好!對啊,人家是二八閨秀,這種話,哪能把自己擺在明處?嗨!她真是給了一句實實在在的回話。”
一想通,樂大年抓起一個月餅,也吃了起來。
抬過青衣小轎之後,隔年中秋,一乘花轎當真抬到了蒙家大門口。遮得比去年中秋那一抬青衣小轎還嚴實的花轎進蒙家,抬出新娘子。
盧魁先這門婚事,最終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蒙秀貞的那一句話——“只要人好”。這句話,後來被盧、蒙兩家親人和摯友傳為美談。至今合川人說起,還嘖嘖稱道。後來,盧魁先與蒙秀貞有了自己的子女。對孩子們的婚姻大事,夫妻倆也從不包辦,更不苛求“門當戶對”,而總是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只是建議子女以對方的人品性格為重,還是蒙秀貞為自己定下婚姻大事的那四個字——“只要人好”。幾十年後,盧作孚的孫女還說:“祖母的七哥,我們叫他七舅公。我今天都還記得他的模樣:個子瘦高,背微駝,很幽默。我們家孩子個子較高,是得了蒙家的遺傳,我們都喜歡七舅公……”
盧魁先和蒙秀貞的婚禮,基本上是沿用的舊風俗。盧家因為清貧,沒有錢送聘禮,而蒙家在當地也算一個殷實人家,所以婚禮不能太簡陋。於是便由蒙家準備聘禮,“借”給盧家去迎親——盧魁先的孫女說:“這事,是祖母親口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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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轎(九)
盧魁先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掀開蓋頭。蓋頭的紅與紅燭的紅晃得他滿臉通紅。
蒙秀貞坐在新床沿,低頭道:“人——又不好看。”
盧魁先:“名不虛傳。”
“虛傳的是什麼名兒?”
“說你是——典型的東方女性。”
盧魁先不愛說奉承話,哪怕是新婚之夜面對自己的愛人,說這話也並非溢美之詞——幾十年後,盧魁先的孫女回憶:
有個“老民生”曾對我說:“你祖母年輕時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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