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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你就拿著吧,沒出過遠門,路上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不,不成的!”杜弱纖說什麼也不肯拿。
“這也是陳奕歷次給我的,也用不上什麼。他一再交代了的好好招待你的,我不能陪你去北平,只能……”
末了,杜弱纖還是隻接了兩塊現洋,眼窩裡熱熱的,似有些液體,要爭先恐後地擠出來。
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裹,火車票子被緊緊地捏在手心裡。杜弱纖起了一個大早,此去車站,還有一長段的路要走。寡嬸特意起來送她,杜弱纖雖然一再表示自己可以的,但寡嬸執意不肯。
臨分別的時候,杜弱纖心裡也生出依依之情。
火車開動的時候,到底還是落下了兩行淚來。與寡嬸這一向的相處,彼此都十分合契,尤其是兩個孩子,竟是不忍想及,往後沒人替他們講故事,又怎麼入睡。
她只坐著想心事,沒有發現對面的一個年輕人不時地打量著她。這時見她長吁短嘆,現出一種十分悽惶的樣子來,忍不住就開了口:“這位小姐,也是去北平的麼?”
杜弱纖吃了一驚,見他濃眉大眼,竟恍惚以為是蕭宗睿的模樣。定睛看時,才發現他的眉目,比蕭宗睿還要深刻些,也不過三分想像。
“是。”杜弱纖遲疑地答著。
“我也是去北平的,本想著去東北參加碧水軍,誰知道**的命令來得很堅決,碧水軍也撤了,這時候只得轉回北平。”
杜弱纖不慣和陌生人說話,尤其還是陌生的男人,只是“嗯”了一聲,並不多言。心裡卻因為他提起了碧水軍,而感覺到了一層親切。
“我叫羅鼎成,在培大讀書,將畢業了。小姐此去北平,是去尋親,還是投學呢?”羅鼎成卻是個活潑的人,又走南闖北,遇著誰都能熱烈地攀上幾句。又見杜弱纖一個孤身女子,五官清秀,自然更加熱忱地搭訕了。
“我去尋人的……”一語未盡,想起了風林,臉上便微微發起燙來,急忙轉開了話題,“先生怎麼當我去投學呢?難道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去考個學堂?”
羅鼎成微笑:“當然是能的,我瞧小姐雖然粗布衣服,可是又透著一股書卷氣,想必在家也每常讀書的。”
杜弱纖紅了臉,低低地稱了一個“是”:“其實不過讀些線裝的古書,若是要考數學,我是萬萬不成的。”
“那不難,小姐若是有心,由我來教,是必可取的。”
杜弱纖聽他說得託大,有些心動。但一想要找了風林,又把頭緩緩地搖開。
羅鼎成卻極是熱情,從座椅下搬出一個藤條箱,裡面還放著幾本書。當下撿出一本,遞給了杜弱纖:“且看看這樣的程度,小姐還能看得懂麼?”
杜弱纖是舊式家庭出來的,從小父母就替她打了極深的國學底子,雖然是畢業班的國文,看起來卻覺得很是簡單,當下有些驚喜:“難道入學,只考這個麼?”
羅鼎成看她的眼睛瞪得微圓,那副神氣,說不出的可愛,怔了一怔,才哈哈大笑:“這已是我畢業時候的課文了,入學的時候要考這麼難,我頭一個就進不了學。”
杜弱纖臉色微紅,訕訕地放下了書:“我只是覺得能看懂罷了,並不是說……”
“我明白,這裡還有一本代數的,你且看看,後面附著答案。”
杜弱纖接過來一看,有許多的數字,平日並不曾接觸過。於是先看了頭一道例題,半晌以後便看得懂了,唇畔滑過了一道淺淺的笑意。
只是再看下去,卻是不懂的了。
羅鼎成看她左手捧書,右手卻用食指一下接一下地扣著書本,分明看出了神。微皺著雙眉,那副樣子,竟是說不出的動人,一時也看得呆了。
“這個……很難,我……”杜弱纖不能看懂,紅著臉抬起頭來,卻迎上了羅鼎成專注的目光,臉頓時紅得更深,竟像要滴出血來似的。
“哦,這個啊……”羅鼎成因過神來,也是十分尷尬。暗想自己平時交往的女同學也不是一個兩個,這時候見了她的神態,卻像丟了魂似的。若是被同鄉和同學見了,大約是要狠狠取笑的。
訕訕地接過了書,卻又遞了回來。杜弱行正感詫異,羅鼎成卻把剛剛一道題目,細細地講解了起來。杜弱纖雖然基礎不好,但她用心去學,竟也聽得興味盎然。
原本枯燥的旅途,竟覺得時光過得太快。
北平到的時候,羅鼎成自告奮勇地替她拿了包袱,護著她出了車站。
“杜小姐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