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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他們懸掛起來,嘉羽看到這些軀體在晃動,彷彿在風中飄,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歌聲裡,他們被推到最前方,眼前山呼海嘯。
天剛亮,嘉羽便起身出門,淺藍色的天空裡有塑膠袋在飛舞。昏睡中的尚平告訴他最近的網咖就在離巷口北面不遠處,他要去那裡給Lee發郵件,告知他的聯絡方式。
Lee是嘉羽在那邊最要好的美國同學,雖然是地道的美國人,但從小生長在亞裔文化盛行的加州,對華人有種特別的親近感,又因為師從同一位教授,所以和他聊得格外投機。
某次在實驗室後面的河畔餐廳吃午飯的時候,Lee對嘉羽描述起他在加州的生活。他的家在舊金山的近郊,高中畢業那年,在教會活動中認識了一個女孩,她有一頭金色的長髮,瀑布般順著臉頰傾瀉下來。女孩住在Santa Cruz的海邊小鎮,於是Lee總是在週五放學後開車下去找她。Lee說他從不走州際高速,而是取道海濱公路,雖然單程要多出一小時,卻可以享受沿岸的景緻。 。。
長篇連載 那不勒斯的九月(25)
他說,多少個傍晚,他降低車速,開啟所有車窗,沐浴在北加州煦暖的空氣中。微風拂過面板,灌滿全身,帶來酥麻的感覺。離海岸不遠的島嶼上方,一輪橘紅色的落日正燃燒著最後幾片雲彩,將金色的光芒撒遍寧靜的太平洋。
他說,也許片刻過後,太陽被海水吞噬,留下深淵般的蒼穹,眼前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可是此時,行駛在這條蜿蜒曲折的海岸公路上,他的心無比安定,因為他知道,在這條路的盡頭,有一位等待他的姑娘,這就足夠美好了。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漢堡,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有機會,你應該去那裡看看。當然,不是你自己。
後來某一天,嘉羽在玩具店看到一輛1970年代Mustang的敞篷車模型,純白的車身搭配銀色的車輪,引擎蓋上標誌性的進氣口,在展臺的聚光燈下張揚奔放又不失玲瓏。他覺得,這輛車便是為那條路而生。於是他買下來,有朝一日,他會帶著九月去那裡。
給Lee發完郵件,嘉羽開啟自己的部落格,裡面的文字在幾個月前戛然而止。沒有故事值得書寫,自從和九月徹底失去聯絡之後,時間彷彿凝滯不前,沒有期許,沒有滿足,他成了一個永遠失去飢餓感的人,流連在滿世界的燈紅酒綠中。
33。
腦後在震動,梅紋被從夢中吵醒,她花了幾秒鐘分辨出這是手機來電。確信無疑,接近四十個小時未閤眼已經超過了身體的極限,早晨回到家的時候,四肢鬆軟得彷彿要融化,衣服還沒來得及脫就倒在了床上。
她又閉上眼睛,確切地說,是眼皮自己合上的。不想去看,不想開口講話,能感受到睡意如山崩般壓迫而來,也是件幸福的事。片刻的安寧被又一輪的悶響打破,也許電臺有急事,她極不情願地接通電話,卻是望熙的聲音,說人已經在樓下。梅紋掛了線,急忙爬起來,將散落一地的鑰匙、手袋和大衣安放妥當,理了理凌亂的頭髮,衝進廚房,點火、燒水,把茶葉罐從壁櫃裡取出。望熙喜歡喝茶,他說茶葉一定要用滾燙的水來泡,這樣才能充分溶解香味。
開門,是燦爛的鮮花和望熙更加燦爛的笑臉,擁抱、親吻,眼前的這個男人,什麼都沒變,但又似乎藏著某種不同。將花插入花瓶,梅紋順勢倚在低櫃上,而沒有坐回沙發上望熙的身邊。相視一笑,一時找不到話題,望熙鬆開領帶和襯衫紐扣,抱怨起飛機上的無趣和疲勞。
壺蓋在火上蹦跳作響,梅紋轉身進了廚房,恰好可以緩解略顯尷尬的氣氛。墨綠色乾癟的茶葉在沸水的浸潤下舒展開來,氣泡間旋轉,緩緩沉降,恢復被採摘時的氣色,她覺得這是很動人的情景。無論它們被何等嚴酷的手段和環境所折磨,都不肯交出與生俱來的韻味,即便是面目全非也不妥協。它們並不吝嗇,它們只是等,等到重新投入熟悉的世界,才甘願釋放出來。
梅紋忽而想到,她對待望熙,也許正是缺乏這種耐心。想得太多,才懷疑每個明天她都會變得軟弱,少了寬容和淡定,愛情原本的美也就變成了負擔。
望熙卻是神采奕奕,興致極高,從千葉陰風怒號的海岸,講到成田機場服務小姐蹩腳的英語,全然沒有剛剛結束旅行的疲憊。梅紋艱難地想象話語中的日本,遙遠而陌生,她總願意相信在春天的涉谷,人們應當是怡然自得地坐在自家門前,隨口聊著市井話題,對過路人點頭微笑,陽光下身後的野花正兀自開得鮮豔。而望熙說,那裡完全是年輕人的天堂,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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