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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我說啊,欣欣要是有我當年十分之一的聰明或主動,哪會到現在還嫁不出去?”
回答她的,是另一聲嘆氣。
“喂,你怎麼學你女兒嘆氣啊?你們父女是在作啥?全都不吭聲,只會嘆氣?啊?”李月的食指揮過來又揮過去,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瞪向正在脫外套的女兒。“對了,你不是去相親的嗎?怎麼是向榮送你回來?”
欣欣扮了個鬼臉,抱著外套往樓梯口走。
“呃,他剛好經過。”
“那相親呢?相得怎麼樣了?情況怎麼樣?對方說什麼?有沒有再約你見面?欣欣,你去哪?喂,我在問你話啊,欣欣,歐、陽、欣、欣——”
母親大人的碎碎念攻擊,再度打得她無力招架、節節敗退,只能貼著牆壁,學壁虎一樣往樓梯口挪動。
“因為這樣——所以就那樣——噢,我好累,我要去睡了,明天再說啦——”她含糊其詞的咕噥了幾句,就一溜煙的跑上樓,躲回房裡避難去了。
第五章
每天早上六點整,李月就開始碎碎念,比鬧鐘還要準時。
吃完早飯她可以一路唸到中午;等到吃完中餐,她可以再以嬈美馬拉松選手的耐力,唸到太陽下山,張羅完父女兩人的晚餐後,她會暫時閉嘴,等到看完八點檔,再來一頓晚間總訓話。
這樣的日子,有幾個人受得了?
欣欣躲在房裡畫圖,眼睛卻不時瞄向鬧鐘。她從早上就被疲勞轟炸到現在,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兒,但是眼看八點檔快演完了,她寶貴的清靜又將告終。
算了,還是出去避難好了,或許她能溜出去,讓可憐的耳朵繼續休息。
收起動物月刊的插畫,她小心翼翼的開啟房門,探出小腦袋,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確定走廊上空無一人,這才敢走出房門。
先穿好棉襪,再拎起布鞋,她像小偷似的,躡手躡腳的溜下幾級階梯,趴在樓梯口觀察一會兒。
電視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女演員拔高了嗓子,又哭又嚷,不斷的大聲控訴。劇情似乎正演到精采處,爸媽坐在電視螢幕前頭,像被定格似的,一動也不動,看得目不轉睛。
欣欣以匍匐前進的方式,貼著地板,從沙發後方爬過去,搶在廣告開始前,偷偷從門口溜了出去。
屋外夜涼如水,鎮旁菊花田裡的大量燈火,驅逐些許夜晚的陰暗。她深吸一口氣,適應夜裡的低溫,再作完整套暖身操,這才開始沿著田邊慢跑。
跑步是她從高中後就養成的習慣,就算有再多煩惱,跑上一段路後,她的心情總會好上許多。只是今晚,這萬靈丹居然也失效了,一連跑了三、四公里,她氣喘吁吁,心情卻依然煩躁,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她繞到鎮上的雜貨店,想買瓶礦泉水,卻又聽見那臺擱在店門口的電視,也正在演出母親數落女兒遲遲不嫁的戲碼。
老天!為啥不能放過她,讓她暫時清靜一個晚上呢?她不論走到哪裡,都有人不斷提醒,仿彿她尚未結婚,是件多麼罪惡的事。
雜貨店的老闆看得很專注,直到劇情告一段落,進廣告了,這才發現店裡有了客人。
“咦?欣欣,來買東西啊?怎麼這麼晚?”
“我出來運動一下。”她擠出微笑,用力拉開冰櫃的門,伸手拿礦泉水。
櫃檯後方又傳來問話。
“對了,聽說你前幾天去相親了,對方不是還條件一流嗎?結果呢?結果順利嗎?”
“呃——”拿礦泉水的小手在半空僵住。
櫃檯後方,傳來國中女生清脆的聲音,正在低聲責備父親。
“爸,你怎麼問人家這個啦?就和你說,她在相親的時候,只吃了生菜沙拉就睡著,對方當下就跑了——”
欣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冰櫃前方,視而不見的瞪著眼前一排排的礦泉水,冰櫃裡的冷氣呼呼的吹來,吹得她手腳冰冷,心頭卻還是煩躁不已。她把礦泉水擱回去,砰的一聲關上冰櫃,再跑到另一個冰櫃前,抱出半打的啤酒,才回到櫃檯前結帳。
“啊,欣欣,想喝、喝酒啊?”老闆笑得很尷尬。
她擠出笑容,隨便敷衍兩句,抱著那半打啤酒,在寒風裡走了一會兒,腦子裡只浮現一雙深幽而溫柔的眸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讓她愈走愈快。當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跑過半個鎮,來到了向家那棟佔地頗廣的歐式洋房前,伸出冷得發抖的手指按電鈴。
來開門的是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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