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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仍是不放心,時不時的找來劉莊,在他面前碎碎唸的提到陵寢的事,劉莊卻很不願意聽我念叨那些死後會如何如何的事,總是藉故岔開話題,顯得不是很有耐心。這樣的情況經歷了幾次,還真把我逼急了,有一次直接拉住他不放,大聲訓斥:“你個孽子,難道要我死不瞑目嗎?”
“娘——”我料不到這麼一句急話,竟將這個一貫孝順的大兒子逼得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涕淚俱下,“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想著百年以後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繪聲繪色的在我面前講,百年後可得清閒,能與父皇一起登邙山看旭日,攜手黃河邊散步,日落棲身帝陵,過著清清靜靜的尋常百姓夫妻生活……娘啊,兒子不願你離開,我還沒好好侍奉你,你每次這麼說,都讓兒子覺得心上很疼啊——”說到動情處,他抱著我的腿,哭得像是七八歲的小孩子,毫無形象可言。
我怔怔的看著他,覺得心都快被他哭碎了。
也正是從那以後,我再沒有在任何一個子女們面前提過一個死字。
第六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井丹
建武二十六年,合肥侯堅鐔亡故。
建武二十七年五月十一,劉秀下詔,三公更名,大司徒與大司空皆去掉一個“大”字,大司馬則改稱太尉。
同年,北匈奴單于蒲奴派使者前往武威郡,請求和親。朝會上皇太子劉莊力排眾議,認為南匈奴單于比新附,北匈奴懼怕國攻打,所以才求軟依附,但如果接受北匈奴的和解,則恐怕南匈奴心生疑懼,到時候弄巧成拙,反而得不償失。
劉秀贊同劉莊的看法,下令武威郡太守不接待北匈奴使者。朗陵侯臧宮、揚虛侯馬武見此,趁機上書,請求皇帝出兵攻打匈奴。他們認為匈奴分裂,今非昔比,此時出兵恰好可以藉此創下流芳百世的豐功偉績,垂名竹帛,比肩衛霍;而劉秀作為皇帝,若是趁此機會一舉滅掉匈奴,功德更可蓋過漢武。
劉秀認為漢人在邊境開荒墾田,只是為了防禦敵人,如果貿然發動戰爭,以消耗半個國家的資源來做一件未必一定能做到的事,只不過窮兵黷武罷了。與其博後世美名,不如在當世做仁君,讓百姓休養生息。
劉秀的堅決表態,就此讓那些期望藉此有所建樹的將領從此不再提起攻打匈奴。
這一年,劉秀的舅舅樊宏逝世,諡號恭候。劉秀重用趙憙,並詢問他要如何才能使漢室江山穩固長久?趙憙提議將封王的皇子,儘早送到各自的封地去。
皇子們成人後羈留在京,本意是為了就近監視這些皇子的動向,然而劉彊、劉輔、劉英甚至提前遷出皇宮的劉康與劉延,五王一齊住在北宮,時間久了,在北宮進進出出的三教九流也多了起來。這些擁有各自豐厚食邑的諸侯王,平日裡無所事事,除了鬥狗遛鳥外,還愛收養賓客。
他們一個個都是閒賦在家的諸侯王,享受著封邑,錢多的最好用處就是蓄養門客。古有呂不韋門客三千,今時今日五王所居北宮處所,門下之客加起來何止三千?
五王裡面又以沛王劉輔最得人心,他矜持嚴厲,遵守法度,禮賢下士,散盡家財招攬人才為門下客。他還喜好經書,常與門客一起講解京氏《易經》、《孝經》、《論語》以及圖讖。昔日呂不韋與門客為博聲譽做書《呂氏春秋》傳於天下,劉輔也作一書曰《五經論》,時人將此書通稱為《沛王通論》。
北宮五王居所,向有眼線安插其,劉輔所作所為我無所不知,《沛王通論》一出便在權貴之間爭相傳遞稱頌,人人讚譽劉輔為賢王。
我對古論一竅不通,那捲已成籍的《沛王通論》由底下人完本抄錄後進獻至我的案頭,我一個字都沒翻閱過。在我而言,《沛王通論》裡頭到底寫了什麼內容並不重要,就好比《呂氏春秋》對於呂不韋而言,真正的目的絕非為了只是為了要傳世後人他的思想與覺悟。
呂不韋要的只是世人對他“一字千金”信諾的讚許,而劉輔要的也只是一個賢王的美名。
“我都想就這麼算了,得過且過,眼不見為淨,偏有人不願清靜!”歷朝歷代都不會少了這類皇子奪嫡的戲碼,郭聖通若是肯安守本分,我也不願欺人太甚,自然予她頤養天年,得享天倫的晚年。
“可見得人心始終是不足的……”我深深嘆息。
那一年的歲末,宮裡照例迎來了臘日逐儺大戲,整個南宮熱鬧非凡,皇帝、皇后與膝下的十位皇子、五位公主,以及皇孫們齊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也正是這天夜裡,少府奉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