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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這些傳聞之中,確實有一項為真,那就是歸仁莊中確實有一間幾近完全黑暗的屋子,只是這間屋子,是宇文聿天的睡房。
在正式入住歸仁莊的第一天,宇文聿天便明白告知家中所有成員,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準進入他的睡房。
但也在同一天,穆飛煙便打破了這條禁令。
那個月明星稀的夜裡,穆飛煙推開通往黑暗的石門,仿若能在夜中視物一般地向內走去,步下臺階,最後停在某處,輕輕地將外裳脫掉,繼而躺下,雙手平放胸前,閤眼。
偌大的黑暗空間中,只有兩個輕不可聞的呼吸聲,一個屬於穆飛煙,一個屬於房間的主人——宇文聿天。
「你不必如此的。」
是的,不必在人後如此委屈自己,因為他們的親事只是權宜之計,她幫助他與大夥進入西京城生活,而他也會在適當的時機告知她赤血的下落。
除此之外,他們依然是陌生人,依然可以各自生活,而他早為她安排一間舒適的睡房,讓她想停留在這個「家」中之時,可以擁有一個安靜的、只屬於她的休憩之處。
可是她卻捨棄了那間歸仁莊中最精緻的睡房,來到了他的黑暗之中。
「雖然我不太熟悉這種場景,」穆飛煙依然合著眼,但眉頭微皺了皺。「但若睡前說話是夫妻生活的一部分,我會學著去適應。」
沒錯,她完全不明白夫妻生活該如何過,正確來說,應該是——不明白正常人的生活該怎麼過!
她在襁褓中時,便在穆氏盜墓家族的帶領下進出各個古墓;家族只剩她一人後,她便孤身跑遍大江南北,有時候一個月看不到半個人影,有時候兩、三個月說不到一句話。
因此對她來說,若非必要,她絕不多說一句話,不過既然她已成親,勢必要有所改變,更何況,聽宇文聿天用他那低沉醇厚的嗓音說話,無論說的是什麼,都讓人心曠神怡……
在穆飛煙說完話後,許久許久宇文聿天都沒有答話,但她明白他尚未睡去,因為他的呼吸似乎不太穩定。
「我們不是夫妻。」果然,半晌後,宇文聿天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的,他們不是夫妻,也絕不能是……
「我們是,否則你進不了西京城。」穆飛煙連眼眸都懶得睜開,她著實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宇文聿天卻不懂?
宇文聿天懂或不懂,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認為自己必須告知身旁這名奇特的女子,她什麼都沒有失去,她依然保有全部的自由,而他一定會信守承諾,讓赤血回到她身旁。
「你可以過你自己的生活,等時候到了,我便會將赤血的下落告訴你。」
「我現在就過著我自己的生活……至於赤血,我從沒懷疑過你……」
聽著穆飛煙愈來愈低、愈來愈模糊的聲音,宇文聿天只能輕嘆一口氣,結束這段對話。
而這聲長嘆,是這一夜這個房間裡最後一道人聲。
不過,在兩個時辰後,當宇文聿天好不容易沉入夢鄉之時,穆飛煙卻於黑暗中睜開雙眼。
這只是個巧合,她之所以醒來,只因她的睡眠時間一向不長。
可當她醒來時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思考自己身旁的這個人是誰!
穆飛煙有極好的視力,就算在黑暗中,她也可以看清任何細微的事物,這正是她身為穆氏盜墓家族一員與生俱來的天賦。
所以她現在可以看到身旁閉著眼眸的男子那長長的睫毛,可以看到他堅毅俊朗的臉龐,可以看到他緊抿的雙唇,以及他在沉睡中依然戒備的身軀……
這是宇文聿天?!
但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睡在這裡?
望著那副擺放在床頭的面具,穆飛煙終於明白,此人真的是宇文聿天,一個有著正常人臉龐的宇文聿天!
這黑暗、那禁令,都是為了掩飾他的「偽裝」吧……
他那清醒時永不卸下的「面具」,是為了讓看到他們的人足以拿此作為比較,讓那兩個孩子,以及那些家人變得較為尋常、較為不引人注目吧……
她嫁的好像不是尋常人呢。
其實光用想像,穆飛煙便可以明瞭他們這一路上所受的痛苦、煎熬與非人待遇,若非宇文聿天有那樣堅強的意志,怎能帶領眾人熬過這整整六個寒暑?
一回回被當成異類驅趕,一次次被拒於各國城門外,一天天面對著不知是否存在的希望,以及無時無刻都得安撫瀕臨絕望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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