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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上偶然留指抓,鴻飛哪復計東西?”
寫得清秀挺拔,顯然是自幼受到過名家的指點。他看了許久,不由開口:“你寫的?”
阿娜兒古麗微微點頭:“一年前寫的。”
丁寧嘆道:“不想你也會漢文。”
阿娜兒古麗笑了,笑得意味深長:“我本是漢人,只不過住在胡地罷了。”
她起身,指著牆上幾句詩,淡淡道,“我的名字就叫雪鴻。”
她凝望城中燈火,嘆道:“本來我是在中原的,幾年前才到這兒來,唉……”
其實,她不說丁寧也明白,一個在屋簷下伴著風鈴的女人,心中又是多麼的孤寂。也許她也是在中原有過什麼傷心事,才會來到塞外,在大漠中孤獨的生活。
雪鴻問:“你叫什麼名字?”
“丁寧。”他淡淡道。雪鴻微微一怔,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閃過極為古怪的表情,又過了許久,才問:“你是什麼人?從中原到這兒,幹什麼呢?”
丁寧沉默。他不知該不該說出自己的身份。
雪鴻卻忽地笑了:“丁少將軍,你不說,你手上的倚天劍可代你先說了。”
丁寧驀地抬頭,眼神已如刀般鋒利——一個邊塞上跳舞的女人,居然也認得這把劍?她是誰?
他一字一字地問:“你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誰?”
雪鴻笑笑抬起頭,卻沒有理睬他,只是道:“丁少將軍,既已對我有了敵意,你還是回去吧!我只想和你說,我是一個和你不絕對相干的人。”
她已在送客,她很決絕,也很果斷。她在說話之時,竟也隱隱有著難言的氣勢,讓人不敢稍有拂逆。
丁寧發覺自己錯了——她並不象冰梅,完全不象。冰梅溫婉柔順,笑語可心;她卻是端莊穩重,行事果斷,隱隱然有王室之風。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他走的時候,簷下的風鈴又無風自動,在荒寂中搖響。
第二節
天剛剛矇矇亮,馬房裡就亮了一盞燈。燈在濃重的寒氣裡明滅不定。
回鶻對天氣向來有“早穿皮襖午穿紗”之說,天氣變化之大,更不同於中原。
馬房中的馬還在閉眼站著,沉睡未醒。一個馬伕俯在地上,一手拄著地,一手用小銑用力鏟著早凍成硬塊的馬糞。鏟不動,就用手刨,挖出一塊仍到一邊,很快就疊起了一小堆。一處鏟完了,他又一手撐地,拖著雙腿去鏟另一處。
邊塞將士均十分辛苦,這個馬伕想必也不例外。
突然,馬群起了一陣騷動。馬伕抬頭,看見明滅的風燈下站了一個人。
一個白衣如雪的女郎。這個一塵不染的人,來到這樣骯髒的馬廄,的確讓人驚奇。可馬伕卻沒有一絲驚訝,又默默回身清理起馬廄來,不再看她一眼,彷彿她和那些馬並沒有什麼兩樣。
過了很久,只聽一陣“唰唰”之聲越來越快。他終於忍不住抬起了頭,想看看她到底在幹什麼。
她在洗著馬匹。一桶剛從井裡提回的水放在她身邊,她正挽著袖子,用刷子用力刷著渾身是泥的馬。泥水濺了她一身,可她彷彿什麼也不在乎。
“你……終於還是找到這兒來了。”馬伕終於開口了,嘆息,“何苦呢?”
她的手未曾停下,咬著牙:“因為我願意!”
她一口氣刷了七八匹馬,才停下了手,回頭看著那馬伕,眼中隱隱有淚。他也在看她。只要有人看到過他,就決不會再認為他是一個馬伕。他的臉英挺明朗,線條剛毅,眼中更有一種叱吒風雲的氣度——
可他的額角,烙著一青灰色的“囚”字,很顯然,他是一個發配戎邊的犯人。
白衣女郎在他身邊坐下,絲毫不顧地面的骯髒,她低了頭,彷彿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沉默——那種沉默彷彿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只要在他身邊,哪怕他不對她說上一句話,她也已然覺得幸福。
看到他拖著傷殘的腿,吃力地清掃地面,她吃驚的脫口:“你的腿還沒好?”
“那四十軍棍打得可真厲害啊……”她從懷中掏出一把膏藥,小心翼翼地去敷在他腿上,一邊喃喃地低聲罵,“于都統這老渾蛋,一心與你為難,簡直是個……”
那個馬伕縮回了腿,彷彿忽然醒來了一樣,轉過臉去冷冷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未央郡主。天那麼晚了,孤男寡女共處實在不合適。”
未央郡主?這個客居在邊關的女郎居然是個郡主?
“不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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