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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久者,其故何歟?以其不自生也。設有自生之心,則天地有情,天亦老矣。惟不自有其生,而以眾生為生,是眾生之生生不息,即天地之生生不息也,故曰長生。世人多昧此生生之理,不求生而求死,不求長生而求速死。陷溺於富貴功名,沉淪於聲色貨利,時時握算,刻刻經營,不數年而精枯氣弱,魄散魂飛,費盡千辛,難享一世。營生反以尋死,可勝浩嘆!是以聖人法天效地,不惟勢利之場不肯馳逐,即延年益壽之術,亦不貪求。惟以大道為先,淨掃心田,精修命蒂,舉凡一切養身章身之具,在在不暇營謀,一似後其身、外其身者然。卒之德立而同類莫超其上,名成而後世猶仰其型。非所謂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者乎?視世之自私其身反戕其生者,誠高出萬萬倍;而聖人究非矯情立異也,自來恬淡是好,清淨為懷,不隨俗而浮,不依形而立,廊然大公,一似天地之無私者焉。夫人多自私而慼慼於懷,聖無一私而皎皎物外。一片虛靈之象,空洞之神,常照耀而不可稍遏。向使區區以血肉軀、臭皮囊,時刻關心,晝夜繫念,又烏能獨先而不後,長存而不亡耶?惟其無私,故與天地合撰,日月合明,而能成其私也。後之修道者,欲此身不朽,此神不壞,雖用刻苦工夫,擺脫垢塵,久久煅煉,自然乾乾淨淨,別有一重天地,另有一番世界,而不與世俗同生死也,何樂如之?
天地不言,全憑一元真氣斡旋其間,所以週而復始,生機毫無止息,天地之長久,故歷萬古而常新也。聖人參天兩地,養太和之氣,一歸渾沌之真。處則為聖功,出即為王道。何世之言修己者,但尋深山枯坐,毫不幹一點人事:雲治世者,純用一腔心血,渾身在人物裡握算!若此者各執一偏,各為其私,非無事而寂寂,有事而惺惺者焉。聖人窮則清淨無塵,而真形與山河並固;達則人物兼善,而幻身偕爵位俱輕。迨其後名標宇宙,身獨居先;功蓋環區,形存異世,非以其無私耶?學人能去其私,一空色相,永脫塵根,積功則留住人間,飛昇則長存天壤。不私其身而卒得長生,轉世之為身家計者,不啻雲泥之判也。人可不絕外誘之私耶?
第八章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惟不爭,故無尤。
大道原無他妙,惟是神氣合一,還於無極太極,父母生前一點虛靈之氣而已矣。人若不事乎道,則神與氣兩兩分開,鉛走汞飛,水火所由隔絕也。孟子曰:民非水火不生活。是言也,淺之則為日用之需;深之則為修煉之要。有時以火溫水而真陽現,有時以水濟火而甘露生。水火之妙,真有不可勝言者。然水火同宮,言水而火可知矣。水性善下,道貴謙卑。是以上善聖人,心平氣和,一腔柔順之意,任萬物之生遂,無一不被其澤者焉。究之,功蓋天下而不知功,行滿萬物而不知行。惟順天地之自然,極萬物之得所,而與世無忤,真若水之利濟萬物毫無爭心。不但此也,萬物皆好清而惡濁,好上而惡下;水則處物以清,自處以濁,待物以上,自待以下。水哉水哉,何與道大適哉!聖人之性,一同水之性,善柔不善剛,卑下自奉:眾人所不能安者,聖人安之若素;眾人所為最厭者,聖人處之如常。所以於己無惡,於人無爭。非有道之聖人,不能如斯。故曰:“處眾人之所惡,幾於道矣。”夫以道之有於己者,素位而行,無往不利。即屬窮通得失,患難死生,人所不能堪者,有道之人,總以平等視之。君子論理不論氣,言性不言命,惟反身修德焉耳。雖然,德在一起,修不一途,又豈漫無統宗,浩浩蕩蕩,而無所底極哉!必有至善之地,止其所而不遷,方能潛滋暗長,天真日充,而人慾日滅。《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此即聖人之居善地也。居之安,則資之深。內觀其心,虛而無物,淵淵乎其淵也。外觀所與,擇人而交,肫肫乎其仁也。至於發之為言,千金不及一諾,“言善信”也。施之於政,大惠何如大德,“政善治”也。推之一物、一事、一動、一靜之間,無不頭頭是道。任人以事,惟期不負所能。慮善以動,只求動惟其時。聖人之修身治世如此。此由“止於至善”,得其所安,而後發皆中節也。惟其在在處處,無一毫罅漏,無一絲欠缺,又何爭之有耶?夫惟不爭,而人感恩戴德,刻骨銘心者,方具瞻依不志,又有何怨、又有何尤?雖有惡人,亦相化為善矣。及其至也,無為自然,群相安於不識不知之天,幾忘上善之若水,柔順而利貞,無往不吉焉。
指點上善之心,平平常常,無好無惡,浩浩蕩蕩,無陂無偏,極其和柔。是以居上不驕,為下不倍;於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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