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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聰聰坐在破藤椅上說:“這個巧克力好好吃啊!”
她在家嗎?是在守歲?還是睡了?像我想她一樣在想我嗎?他想念著她,想念她那迷人的體香。想啊想啊,越想越心慌,越想越煩躁。心神不定,氣急汗出,坐臥不安,巴不得馬上見到她,把她摟在懷裡,嗅她那奇妙的體香,安撫他躁動的心緒。他不由自主地翻身起床,穿好衣服,蹬上鞋子,開啟門,要去找她。到了院子裡,料峭寒風夾著冷雨,他清醒過來:醫院大門關了!深更半夜,你敢到她家去找她?
只好回來。睡不著,又起身,跑到冷清清、空蕩蕩的院子裡,任雨溼眉睫;風透肌膚。幾番折騰,疲倦極了,睜眼躺在床上,聽床下耗子嘰咕;門外風雨淅瀝。好不容易迷糊過去。朦朧中,感到床前有人。睜開眼,滿屋怪異炫目的紅光,像是天亮了。破藤椅上坐著個人,卻是聰聰,笑嘻嘻地望著他。童童毫不奇怪她一清早會來找他;也不奇怪她咋個進的門,只是喜出望外地呆望著她,好久才伸手去拉她。連伸幾次手,總也拉不到。他坐起來,只穿了個背心,也不覺得冷,抱住她深長地吸氣。他實在太迷戀她那醉人的體香了。他緊緊地摟著她柔韌苗條的細腰,讓她圓滾滾的雙|乳緊貼在自己的胸膛。他吮吸著她的嘴唇、脖頸,迷醉中,覺得屋裡有些不對勁。從她渾圓的肩上望過去,見緊閉關嚴的門板上,像溺死鬼冒出水面樣,伸出一隻腳來。這隻腳穿著青布鞋、黑褲子。童童背脊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眼睜睜看著這隻腳從門板中伸出來,踩在地上。然後手、頭、身子,從門板裡一點一點地擠出個女人來。
“鬼!”童童不相信有鬼神,不迷信,卻抑制不住恐懼。
這個中年女鬼穿著藍布偏襟衣服,栓著條白布圍腰,白毛巾裹頭,五、六十年代農婦打扮;一張腐肉樣慘白的腫臉;兩個黑洞洞樣邪惡的眼睛;帶著陰森森的死氣,站在聰聰背後。
聰聰背對著女鬼,雙手挽著童童的脖子。一陣陣體香讓童童暈厥,恍惚聽到她輕輕說:“我砍槲樹給你作棺材。”
這時,從門板裡鑽進來的女鬼眼露邪光。腐肉樣慘白的腫臉可怖地搐動著,做出一種悽慘的獰笑。她一邊陰慘慘地唱著語錄歌,一邊擺手扭腰、搖腿送胯,身體像蛇一樣地蠕動起來。怪異炫目的紅光暗淡下來,閃爍陰森。床鋪椅子隨著女鬼扭動的節奏也古怪地扭動起來。童童眼前一黑,頭顱中“轟”的一聲,衝出股驚懼的電流,瞬間掃蕩全身,摧毀了他的意識。他全身麻木,不能呼吸。心跳停止。僅存的一點點意識,就像在無邊黑暗中熠爍的一星螢光。他要喊叫,卻不能出聲;他想逃跑,卻不能動彈。意識失去了知覺;靈魂離開了肉體。聰聰不見了。世界消失了。黑暗中只有他那一星點意識面對著腐肉般慘白腫大鬼臉的獰笑。
童童知道自己被夢魘迷住了。自1960年祖母餓死後,童童在床上被各種各樣的夢魘迷住過多次。他知道必須儘快讓自己恢復知覺,讓靈魂迴歸肉體,從夢魘中掙脫出來。他試著要指揮不知在哪裡的手指頭,像在空洞虛無的腦海中搜尋消失的記憶;像在寥廓蒼茫的暗夜裡觸控漂浮的塵埃。他僅存的那一星點意識在拼命地掙扎,上天入地地搜尋,終於感覺到了好似遠在天邊的大拇指。“動一下吧!動一下吧!”他試圖讓脫離了靈魂的肢體聽從指揮。“動一下吧!動一下吧!”他不斷地乞求,一遍一遍地向那個冥頑不靈的大拇指發出指令。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感到了拇指的動作。隨著左手拇指知覺的恢復,很慢,很慢,食指、中指、整隻手,手腕、手臂、右手、軀幹、下肢,像融雪樣,知覺擴散開來。意識融合了感覺;靈魂迴歸了肉體;生命戰勝了恐懼。終於清醒過來了。
童童心臟狂跳,喘息未停,渾身冷汗。睜開眼,見昏黃的燈光依然灌滿小屋。破藤椅仍舊孤寂地站在床前。耗子還在床下弄出“悉悉嗦嗦”的響動,時而肆無忌憚地在屋裡亂竄。沒有聰聰;沒有那個穿青布鞋、藍布衣、黑褲子、白圍腰、白毛巾裹頭、唱語錄歌、慘白的腐肉腫臉、獰笑蠕動的古怪女鬼。
夢魘掙脫了,童童虛弱地癱在床上。腦子裡一片糊塗。不知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這天晚上,聰聰家熱鬧非常。大哥大嫂、二姐姐夫、三哥三嫂、四哥、爸媽、侄兒侄女,一大家子十多人,笑語喧譁,歡聚一堂。半夜過後,聰聰和侄兒女們先睡了。一覺醒來,心慌意亂,煩躁不安。開燈看鐘,才凌晨二點。又關燈,閉眼睡下。迷迷糊糊,見童童徑直走來,旁若無人地開門進了她的房間,拉她起來,穿過堂屋。滿屋的人視而不見地剝瓜子、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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