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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上前一步,在那人肩頭一推,說道,“還不見過小姐!”
那人腳步踉蹌,瘸著腿向前邁了兩步才站穩,神色間露出些遲疑,卻不肯跪下。
兩個月時間,從原來的倨傲抗拒到現在的默然不語,已經是不小的變化。阮雲歡笑了笑,向孫元擺手,喚道,“柴二公子!”這個人,正是兩個月前,她從邵毅豐手中買來的四個官奴之一,柴家的二公子柴江。
柴江神情木然,聞喚只是抬了抬眼皮,又即垂下,半開的廳門外,有寒風捲了進來,只穿著一件單衣的身體輕輕顫抖,顯的越發單薄瘦弱。
阮雲歡也不多說,只是指了指廳角一處案几,說道,“那案上的賬冊,你整理出來,明日我要看到!”說完起身,再不向他多瞧一眼,便向廳外行去。兩個月時間,說來並不長,但是阮雲歡知道,憑項力的手段,足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他既然活著被帶了回來,說明求生的意志仍然強烈,便不怕他不屈服。
柴江直直的站著,破碎衣袖下的雙拳漸漸握攏,嘴唇顫了顫,卻說不出一句話。
過去的五年,鞭笞、火刑,甚至被打斷一條腿,受盡折磨,天生的倨傲也沒有令他動搖分毫。而這兩個月來,縱沒有受皮肉之苦,但那種荒進骨子裡的寂寞和絕望,如今回思,仍然令他顫抖。
聽著腳步聲退了出去,廳門“咣噹”一聲被人關上,只餘下他一個人,立在諾大的廳裡。柴江怔立片刻,終於轉身去瞧阮雲歡所指的案子,遲疑片刻,慢慢行去,在案後坐下……
“小姐,那位柴公子會乖乖聽話?”白芍坐在馬車上,好奇的問道。
“至少他沒有說‘不’!”阮雲歡笑。若是兩個月之前,這位柴公子早已大吼了起來,而今日,只是一味的沉默。
第二日一早,阮雲歡仍帶著白芍、青萍二人到古井衚衕。關了一夜的廳門開啟,但見廳內燈火已熄,室內清寒,柴江整個人卻伏在案上睡著。
阮雲歡挑了挑眉,向周威示意。周威行去一推,喚道,“柴江!”
柴江身子一顫,一驚而醒,茫然起身回顧,朦朧的雙眼在看到阮雲歡時終於清醒,咬了唇站起,卻默然不語。
阮雲歡向他瞧了片刻,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柴江默了默,目光向案上望了望,又遲疑片刻,才將兩本冊子拿起,卻不肯自己來遞給阮雲歡。
阮雲歡見一大疊幾十本賬冊,他只整出兩本,便覺奇異,示意白芍拿過,信手翻開來瞧,其中一冊是三處莊子田地的數目和這一年的收支,而另一本,卻是三處田莊佃戶名冊與各戶耕種田地的數目及這一年各戶所邀錢糧的數目。
白芍瞧的瞪眼,說道,“這麼簡單?柴二公子,你縱要偷懶,也該做的像樣些罷?”
柴江垂首立著,卻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阮雲歡笑了起來,搖頭道,“往年莊子不由我們管,情狀如何我們不必知道,便是今年所邀的錢糧,也一樣不入我們手裡,柴二公子之所以列了出來,不過是讓我心裡有個數,哪家佃戶可用,哪家佃戶怠惰!我們瞧著只有薄薄的兩本賬冊,柴二公子卻已將案上的幾十本無頭爛帳翻遍,才理的如此清楚。”話語略頓,點頭讚道,“柴二公子不愧是柴家的人!”
☆、第144章 有些人還無法揪出來
柴江身子輕輕一震,霍然抬頭向她一望,對上她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不由心裡一緊,又垂下頭去。
實在難以相信,這個女子,竟能一眼瞧出了他賬冊的精華所在。若是在五年前,這樣的女子,他會引為紅顏知己,可是,而今這個女子的目的,是讓他為奴!為奴啊!
他怎能忘記,就是這個女子從邵家手裡買了他,卻將他丟在那荒無人煙,逃不掉離不開的地方兩個月,不問生死。
於他神情片刻的變化,阮雲歡盡數瞧在眼裡,不由笑了起來,轉身回主位坐下,凝目瞧了他片刻,才緩緩道,“柴江,你有兩條路可走!”
柴江微怔,抬頭向她望來,淡漠的眸子,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
阮雲歡直直與他對視,慢慢說道,“一條路,便是你留著你的一身傲骨,我將你送回這兩個月呆的地方。你逃不脫,便老死那裡,你有幸逃脫,便亡命天涯,隨時等待官府的追拿!”話說一半停了下來,靜靜的望著柴江。
柴江依然立著不動,身子卻不禁縮了縮。是啊,亡命天涯,就算不被官府拿到,也會一生擔驚受怕,再沒有出頭之日。
“第二條路!”阮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