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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日親,君子日遠,四方變故漸生,據險為亂者,難以屈指。況兼歲歉國虛,民不聊生,梁國不日為他人所有矣。”
侯景聽了,拍手大笑不止。林澹然心裡暗想:“梁朝無道,此人鼓掌而笑,決非好意。”就問道:“足下聞武帝政亂而喜何也?”侯景四顧無人,低言道:“小弟有一樁大事,存心久矣,因無機會,不敢妄行。今聞大哥談及梁主酷信佛教,變亂日生,諒此事只在反掌間,故不覺喜形於色。弟之出鎮河南,本欲據地叛東魏以歸梁國,只慮武帝拒而不納,故一向猶豫。今聞梁主可以矇蔽,正合我進身之機會。我魏主寵用高澄,不日必有內禍。小弟別兄而去,即差使獻土降梁,以圖大事。事成之後,發兵滅魏,剿除高澄,然後迎請大哥同享富貴,豈不美哉!”林澹然道:“足下此計雖妙,只是背主降仇,非大丈夫之所為也。既與高澄不和,不若棄職歸山,守田園之樂,恰養天年,清名垂於不朽。何必驅馳名利之場,以為不忠不孝之人也?”侯景道:“大哥不知,當今之世,顧不得名節,說不起忠孝。桓溫道得好:‘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若是膠柱鼓瑟,眼見得家破身亡。”林澹然暗想,這人平素奸巧,勸之無益,就隨口道:“足下才猷素著,德譽日隆,況能駕馭群雄,保安黎庶,何慮大事不就?但俺與兄間別多年,今幸一會,只且開懷暢飲,重聚舊情,不可言及世務,以混高興。”侯景笑道:“大哥見教甚妙。且盡今宵之樂,另日求教。”二人說罷,稱觥舉爵,吃得酩酊,當夜就留侯景在莊宿了。次日侯景吃了早膳,辭別林澹然之任,早已車馬駢集。澹然送出應外,侯景附耳道:“小弟昨晚所言之事,只可你知我知,切莫輕洩於外。”林澹然點頭道:“不必叮囑,後會有期,再得請教。”二人分袂而別。
侯景跨上雕鞍,帶領人眾,往河南蒞任,整理軍務,撫巡地方。甫及數月,忽探馬飛報朝廷有旨到來,天使已臨驛館,侯景忙排香案迎接。大使開讀聖旨,侯景聽讀到“念卿汗馬之功,更兼才堪鼎鼎,豈可出鎮邊隅?旨意到日,馳驛回京,同理朝政大事”,心下已知是高澄之計,暗想:“我未蒞任之先,預料有此宣召,今果然矣。”謝恩畢,整備筵席,管待天使。飲宴之間,侯景問道:“皇上差下官出鎮河南,南及數月,為何又宣下官回朝?這是大臣薦舉,還是皇上聖意?”天使道:“是高丞相推舉老大人回朝,同理國政,故特旨而來。老大人急整行鞭,趨朝面聖。”侯景道:“邊關要害,不比尋常去處。軍糧未散,且無鎮撫代職之臣。待下官調停了此兩樁,即便回京。”天使道:“君命召,不俟駕而行。老大人就行才是。”侯景高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裡是邊關緊要去處,不時敵人侵擾,若委託不得其人,必誤朝廷大事,豈可造次去得?天使先回,下官在各衙門考選有才能者權掌本鎮,即便趨朝。”使臣不敢再言,告辭去了。
侯景心下不安,請心腹謀士丁和商議。這丁和是一個辯士,極有膽量,亦通武藝,在侯景帳下為參謀官。向前見了道:“主公喚小官,有何使令?”侯景道:“我有一件大事不決,和汝商議。目今朝廷重用高澄,遣我出鎮邊地,未經數月,仍復召回。此是高澄那廝定計害我了。若口京,有兇無吉;若不回,又逆了君命。這事何以區處?”丁和道:“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既是高爺要害主公,不如先下手為強。明日即矯詔,稱說高澄有篡位之心,發本省軍馬殺奔京城,先除高澄,後滅魏帝。主公身登大寶,小官執掌兵權,誰敢抗拒?豈非一舉兩得之計?”侯景道:“舉兵圖業,亦是一計。但魏朝人物還多,兵糧尚廣,只恐擁一鎮之兵,以敵通國之眾,猶如以卵擊石,豈能萬全?此計不妙,再尋萬全之計方好。”丁和道:“主公之言甚當,小官另有一計。除非是據守本境,遣一辯士到梁國獻土納降,梁武帝決然重用主公。那時從容定計,待時而舉,有何不可?”侯景大笑道:“參謀此計,甚合吾機。事不宜遲,明日即煩卿齎降表輿圖,往梁朝納降,以避此禍。”次早寫下降書,收拾金珠寶貝並地圖,交與丁和,取路到梁國來。把關將認得是侯總督部下將官丁和,不敢攔阻。過了關隘,梁國守關將問了來歷,亦不阻擋。一路無話,直至京師。
丁和一路打聽得武帝寵用的心腹大臣,卻是大司農朱異、司空張綰,二人當權,朝廷聽信。丁和藏了金珠等物,先闖入朱異府裡來見朱異。朱異問其來意,丁和道:“敝主是東魏總督大將軍候景。久仰老大人盛德,欲見無由。今因與本國高澄不睦,特差小官獻上河南十三州地境,歸降大國。猶慮聖主不容,先差小官,懇乞老大人鼎贊,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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