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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呢喃,景色乍長春晝。睹園林萬花如繡,海棠經雨胭脂透。柳
展官眉,翠拂行人首。 向郊原踏青,恣歌攜手,醉醺醺尚尋芳酒。
牧童遙指孤村,道杏花深處,那裡人家有。林澹然手扶藜杖,莊前閒看花卉,遠遠見一個童子走近莊來,卻是張太公家僮。林澹然問道:“大哥遠來,有何話說?”家憧道:“太公拜上老爺,目今家下請得一位門館先生,特著小人傳簡來,接佛官進城,和小官同師學業。”林澹然道:“日前太公已曾說及此事,果蒙見招。煩你拜上太公,待俺選擇人學吉辰,送他來也。”留家憧吃些酒飯,寫一回帖,發付回城裡去了。林澹然細查歷日,二月十五是個開心入學吉辰。選定此日,備辦酒菜帖禮之類,著道人挑了,喚苗知碩送佛兒入城。又囑付佛兒:“不可頑劣,要聽先生訓導。”佛兒隨知碩來到張太公宅上;太公迎接進去,領佛兒拜了先生,送上禮物,留苗知碩宿了,次日方回。佛兒取名薛舉,張太公孫子取名張善相,兩個年紀雖然止有五歲,卻喜天資穎悟,聰敏過人,讀書經國成誦,言辭答對如流。先生與太公說:“令孫和薛舉,皆是非凡之器,異日必當大貴。”太公暗喜,將這薛舉看待如至親骨肉。
不覺又是半月。忽一日薛舉思念林住持,猛然啼哭起來,定要回去探望。張太公令一老僕送回城外莊上來。二人攜手,迤邐行出城門,陡然陰雲四合,驟雨傾盆,老僕抱了薛舉。閃入涼亭避雨。亭側有一玄武閣,閣前有一頭陀,赤眼大鼻,黑臉兜頤,身披破袖,胸掛戒刀,耳墜金環,足穿草屨,盤膝坐於蒲團之上,手擊木魚,口裡誦著番經。老僕問傍人道:“這師父在此打坐,佈施些什麼?”一人答道:“這頭陀是個番僧,來此月餘了。不化米糧齋供、布帛金銀,要化一位真施主。眾人問他化什麼真施主,又笑而不答。疑他是痴顛的人,並無肯齋供他的。雖然數日不食,亦不勝飢,卻也是一樁怪事。”二人正說間,那頭陀誦經已畢,忽抬頭見了薛舉,猛然驚駭。熟視一回,歡喜道:“在這裡了。”即收拾木魚經袱,藏於抽中,立起身來,對天呆看。
少頃雲開雨散,現出一輪紅日。老僕撩起衣服,將薛舉背在肩上,赤著腳,乘溼而行。隨後那頭陀也出了亭子,跟著同走。行至蕭侍中莊前,老僕覺走得力乏,放下薛舉,街坡上坐了暫歇。那頭陀忽然突至面前,對臉上吹了一口氣,老僕仆倒地上,半晌方醒。開眼看不見了薛舉,心下驚慌。四下叫喚尋覓,杳無蹤跡,只得復進城來,見太公備言此事,舉家驚愕。太公同老僕連夜出城,到莊上來見林澹然,告訴薛舉被番僧攝去情由。苗知碩、沈性成、胡性定三人張惶痛哭垂淚。林澹然道:“不妨。這番僧既有如此手段,必是個法家,等閒不肯害人性命。明蚤俺親自尋訪,決有下落。”寬慰太公等安寢。
次日黎明,林澹然一行人同到玄武閣中,詢問訊息。原來這閣內止有女尼師徒二人,師名碧霞,徒名自解。碧霞貌美多能,與鄰僧私通,淫慾過度,雙目失明,朝夕悲啼嗟怨。忽聞自解說:“閣前打坐頭陀,生得奇異。”特設盛齋相待,頭陀送藥點眼,三日後兩目復明,敬之如神。當下師徒二人,迎林澹然等入靜室獻茶,澹然細問頭陀來歷。碧霞道:“頭陀在此月餘,終日危坐誦經,數日不食亦不飢。醫目如神,等閒不與人說話。不知何故,攝去小官?”林澹然道:“俺已諒這僧家,是一異人。但不知他在何處掛錫?”自解道:“昨傍晚時,我點佛前琉璃,聽得閣外二人私語,說可到葉貴人香火院來。莫非是他的安歇處?”張太公道:“有一個葉貴人香火院,又叫著永齡庵,離此西南上十數里,地名半畝塘便是。但此院本來興旺,近來出了妖怪,白晝迷人,因此僧眾散了,屋宇僧房無人敢住。”林澹然道:“若如此說時,可以推尋這頭陀畢竟是個妖怪無疑。快去,快去!”
眾人別了二尼回莊,令苗知碩、胡性定兩個藏了短刀,到半畝塘打探。二人至院前,日已流西,但見四圍牆垣坍塌,房屋歪斜,山門緊閉,十分寂寥。苗知碩對胡性定道:“你往前進,我從後人,裡面相會,看果有人否。”苗知碩抄路到院後來,後門也是關上的。一帶土牆甚高,卻不甚壞損。苗知碩用出那舊時手段,跳入牆內一望,茅草過人。分開草莽而進,便是廚房。轉過天井,將近方丈,忽見裡邊隱隱燈光,聽得有人言語。苗知碩暗想,這樣荒涼去處,何人敢在此藏身?悄悄捱近壁外張望,只見薛舉和頭陀兩個,席地而坐,薛舉居上,頭陀侍側。一個黑臉行童,手執酒壺,站在邊傍。那頭陀斟酒,雙手高擎道:“主公請酒。”薛舉推開不飲。頭陀笑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