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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東方發白,猛然間前面一片鼓聲響亮,細樂齊鳴。眾船上一齊道:“大王爺來了!”杜伏威開眼偷覷,只見眾賊船一字兒擺開,齊齊跪下,一派聲叫道:“叩大王爺爺!”對船上高聲發忖道:“起來!”眾嘍囉齊齊答應了一聲“嘎!”都各站起身來,兩邊分開,讓那隻大樓船進來。那船上兩邊排列刀槍旗幟,劍戟弓弩,船頭上兩個全身披掛的賊總管,問道:“昨日夜間,眾軍士曾湊得多少行貨?”小船上回稟道:“託大王爺洪福,拿得七隻客船的貨物金銀,專候大王爺鈞令。”那船上又問道:“人不曾走脫麼?”眾嘍囉稟道:“一個也未走脫,俱捆縛在船艙裡。”那總管又道:“都帶到山寨裡來,領大王爺賞。”眾嘍囉齊應一聲,口裡吻著哨子,將船搖動,飛也似奔入山寨裡來。船上眾客商哭哭啼啼,都道這回斷送了性命,怎得回家去見妻兒老小?一面各各流淚悲苦。杜伏威只是呵呵地冷笑。
不多時,船已到寨口。杜伏威偷眼看時,只見眾嘍囉將大船搖攏岸邊,船上有三五十個將官,都妝束的甚是威嚴,在中船艙裡伏持著一個寨主,走出船頭上來,生得長身闊臉,大眼紅須,頭戴一頂鳳翅金盔,身穿一領繹紅袍,腰繫碧玉帶,腳著錦皮靴。眾將扶上岸,跨上金鞍駿馬,吆吆喝喝,一班兒將官簇擁先去。這些眾嘍囉,一半搬運貨物行囊,一半扛抬捆縛的人。看看輪到杜伏威,兩個小嘍囉將杜伏威手腳向前縛住,把一根竹扛穿了手腳,就如抬豬的一般,四馬攢蹄,扛進寨裡來。杜伏威心裡暗想道:“叵耐這兩個撮鳥狗男女,將老爺也要擺佈起來。不要慌,弄一個手段兒與他看,方才認得我老爺哩!”這一扛兒抬著了,便朝著天,呼三口氣,口中唸唸有詞,喝一聲“疾!”身子就如千餘斤重的。兩個嘍囉壓得骨軟筋疼,只得放下。兩個大驚道:“卻又作怪!適才這廝扛上肩,只有百來斤重,為何一霎時重將起來,不知重了多少,此是何故?”一個道:“我和你辛苦一夜,又不曾吃些酒食,故此扛不動。左右是這個人,怎地會得重起來?”這個笑道:“有理。”兩個不識輕重,又來扛拾,掙得筋出汗流,不能舉動。眾嘍囉商議道:“不信兩個人抬一人不動,四個人扛他,看是何如。”又添上兩個,四個嘍囉吶一聲喊,叫聲“起來!”抬上肩,彎著腰,那裡立得起?個個掙得滿面通紅,依然放下扛子,一齊驚駭道:“異事,異事!我們再添上數人,看是如何。”共有十餘個嘍囉,扛的扛,扯的扯,拖的拖,抬的抬,就如釘在地上的相似,一步也移趲不動,扛子都弄折了。一個小嘍囉大惱,提起鞭子,劈頭打下。只見“撲”的一聲響爆起來,照嘍囉自鼻樑上著了一鞭,打得鼻血交流,跌倒地上。眾嘍囉都道:“不好了!這一個卻是有法兒的光棍,快去稟大王爺知道,來擺佈他。”留幾個嘍囉看守杜伏威,有幾個跌彈子跑入寨內,稟道:“小的們夜間拿的財貨寶物客商,俱已解入寨來。只有一個人,恁地異樣,這般古怪,如此蹺蹊。用鞭打時,反又打著自己。這決是個有邪術的妖怪,請大王爺鈞令。”那大王坐在帳中虎皮交椅上笑道:“這些狗才,好無見識!若是會行法術的,用那犬馬之血,劈頭澆下,自然不能變化。先將這一班人暫丟在廊下,待我自去殺了這廝,再來酌酒。”
眾頭目將校簇擁著那大王,一直奔出沙灘上來。見眾嘍囉攢聚看守著杜伏威,大王喝令:“快取狗血來!”嘍囉登時活活殺了兩隻大,將血盛在盆內。正要向前澆下,杜伏威念動咒語,大喝一聲,驟然烏雲罩地,天日無光,狂風大作,走石飛砂,霹靂之聲,震動山嶽。驚得那大王和眾頭目嘍囉等,魂不附體,各不相顧,抱頭掩目,東竄西奔。少頃雲收雨息,霹靂住聲,依然天清日朗,大王方才立住腳,眾嘍囉四圍依舊聚集做一處。那大王立在土坡上,遠遠見那綁縛的人,繩索都斷,手裡搶一杆長槍亂舞,喝罵道:“你好好送我老爺出港去,萬事皆休,不然把你這一夥毛賊,一個個兒斷送性命!”那大王按著膽,手裡挺起朴刀,大踏步奔落土坡來,高聲叫道:“請好漢上前打話。”杜伏威見這大王搶下土坡,也挺槍向前,卻好兩頭相撞。杜伏威喝道:“請我老爺有甚話說?你做一寨之主,若知人事的,快快送還我行李財物,佛眼相看;少若遲延,立刻教你身為齏粉!”那大王笑道:“好漢子,賽武藝,不賭法術。你若贏得我手中寶刀,不要說是你的財寶,連眾人的一傳送與你去。若不通武藝,專弄幻法害人,不算做奇男子!”杜伏威拍著胸,呵呵大笑道:“強盜頭兒,說得有理。不許弄甚法術,只消我這槍頭一影,管教你命喪黃泉!你縱教眾嘍囉一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