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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數古今豪俠流,綠林高義雲霄上。
次日又排筵席款待。傍晚時,林澹然辭謝要行,苗龍、薛志義苦苦相留,只得又住了一夜。次早侵晨起來相別,苗龍道:“小人有兩樁心事,要留住持爺。停當了,即便送行。”林澹然道:“兄有甚事,望乞見教。”苗龍道:“我這位薛大哥,武藝雖精,韜鈐未諳,今欲拜在門下,求傳授些兵法。二者小人正要差人打聽李大哥訊息,如平安無事,卻也放心;設或落難時,亦好同住持商議救他的門路,故此要屈留數日,方敢送別。”林澹然道:“既為此二事相留,便往數日。兄可差能事心腹之人,齎帶銀兩,往建康去。倘李季文有事,即可隨便上下使用,以留性命,從容救他。俺這裡一面和薛君開講兵法,待尊役回時告行。”薛志義、苗龍二人大喜。隨差兩個精細會事的嘍囉,帶了百餘兩白銀,往京都打探訊息去了。三人在寨中討論兵法,演習武藝,酌酒高歌,談今說古,不覺又早半月有餘。
一日嘍囉回寨,稟覆道:“小人兩個一路打聽去,只見城市通衢,鄉村戶落,處處張掛榜文,圖形畫影,尋獲林住持爺爺。小人抄得榜文在此。”苗龍接過,三人一同觀看。其榜文雲:
某府某縣某官,遵依樞密院行文,欽奉聖旨,為追剪奸僧,以杜國患
事:照得本朝在京妙相寺副住持林太空者,不守清規,通謀外國,將為城
社之奸,搖惑軍民之志。十月十五日,毀謗朝廷,牴觸乘輿,反情已著,
不可姑留。即欲拿問,明正典刑,不意知風逃竄。今特遍行國內遠近,
畫影圖形,疾速追拿。不論軍民人等,如有擒獲者,該地方官給賞銀三
百兩,本官連升三級。若窩藏在家,知情不報,故意縱逃者,不論貴賤,
一概處斬。事同風火,頃刻毋違。須至榜者。右榜諭眾通知。年月日
結。“沿路聽人傳說,李某被陳阿保首告窩藏林住持,本縣拿去三拷六問,招成死罪。現監在獄。小的們到江寧縣中,認作李家的親戚,凡一應衙門上下人等,並獄中禁子,俱各用銀買求寬釋,見了銀子都已應允。又用計見了李官人,他分付轉謝住持爺和二位大王爺,再三致意,得空便要越獄而走,也來入夥。小人們特來回覆。”三人聽罷大喜,重賞嘍囉,設筵相慶。
當晚,林澹然起身作別,道:“將軍韜略已精,貧僧在此,終不為了。”薛志義道:“今日已暮,還乞草寨荒宿,明日決然送別。但住持爺這條銅禪杖,似非凡物,出家人提此行路,動人疑忌。何不留於敝寨,另奉寶劍護身,庶為穩便。”林澹然道:“蒙諭良言,感戴無盡。但此杖乃故人所贈,山僧朝暮不離,今在顛沛之中棄之,是背故人也。生死與俱,豈忍輕棄。”薛志義嘆息道:“當今之世,面交者多。飲酒宴樂,情若同胞;利害相關,視如陌路。此輩真犬彘耳,豈能如住持於患難之中,不忘故人也!”倍加敬服。苗龍道:“我有一計在此,管教路中無阻。”便令嘍囉砍一株斑竹來,截去頭尾,打通了節,將鋼杖藏於竹中,兩頭鑲嵌堅固。對林澹然道:“住持爺,此法何如?”澹然道:“妙甚。又可防身,又可挑行李,深感深感。”眾皆大喜,痛飲通宵。次日,薛志義大排筵席,請林澹然餞別。歌舞吹彈,二人殷勤相勸。林澹然吃得酩酊,乘著酒興,辭別要行。薛志義親手捧出白金一盤,贈為路費。林澹然收了兩錠,其餘銀子,賞與日前打探的嘍囉。苗龍、薛志義令嘍囉駝了竹禪杖,背上包裹,二人親送下山數里。林澹然再三請轉,苗龍只得將竹杖包裹速與林澹然,三人灑淚而別。
不說薛志義、苗龍回寨,且說林澹然拽開腳步,取路望西進發,走了三十多里,酒卻醒了。遠遠見人煙揍集,屋舍相連,乃是個市鎮去處。此時正是早春天氣,但見:
六街三市上,來來往往盡村民;門面店肆中,濟濟捱捱皆貿易。也
有綾羅段鋪,也有米麥油行,賣魚賣肉鬧嚷嚷,買菜買蔥喧鬨哄。沽酒
樓前扶醉漢,鞦韆架上坐嬌娃。
林澹然不敢行動,即閃入山坳裡幽靜所在躲避,直到夜靜,方才走路。一路夜行曉住,賓士數夜,早到了武平地面。此時日色將沉,林澹然心裡暗想:“前去已是睢陽郡武津關口,此是緊要去處,惟恐盤詰難行。過得此關,即是東魏地方,可脫網羅矣。”行近大梁城門口,思量無計,只得大膽拽步前行。忽見一個山東漢子,揹著一搭褳氈貨,在城門外出賣。林澹然忽然自想:“除是恁般,方過去得。”便取錢買了一個敞口大暖帽戴了,拽下簷來,遮著臉,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