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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句話,猛然省起道:“足下莫非亦在其中?敢問高姓大名。”李秀道:“小人姓李名秀,這個兄弟姓韓名回春。去歲十月初九夜間,同臨寶剎,蒙老爺大恩饒恕,又承賞與諸人銀兩,小人買得這一所房屋,移在此間開酒店。今日豐衣足食,皆出老爺恩賜,某等無以報德,各傢俱立牌位,寫思爺大名。早晚侍奉香火,祈保恩爺壽年千歲,身康體健。不想今日親身降臨,實是天字第一號的喜事,快叫渾家來拜了恩爺。”林澹然止住道:“不必如此。慈悲救度乃出家人分內之事,何勞過謝。”李秀又道:“恩爺實為何事,揹包提杖,黑夜獨行?必有變異。”林澹然道:“若他人跟前,也不敢實講,既是二兄相知,在此講也無害。”將鍾守淨奸黎賽玉,及勸諫招怨,鍾守淨讒言嫁禍,今欲遠逃避難之情,訴說一番。李秀失驚道:“有這等事?不要講別的好處,只那夜恩爺救了他性命,此思此德,重若丘山,一世也報不盡哩,為何反生讒言,要害爺爺性命?這貪財好色、背義忘恩的禿賊,小人實是容他不得。若依小人之意,先開除了這賊,然後逃避不遲。”林澹然道:“不然。這廝乃聖上所寵,若殺了他,即是欺君逆主,反為不忠。且今日殺他不及了,不如遠避潛身,天理自有報應。”李秀道:“雖然如此,小人心下只是不忿。”一面叫渾家整治現成酒餚,請澹然上坐,二人兩邊側坐相陪。
酒過數巡,李秀問道:“如今恩爺欲往何方避難?”林澹然道:“俺欲依舊回魏國去,只愁路上阻滯難行。”李秀道:“老爺不棄,不如且在小人家裡暫住幾時,再做區處。”林澹然道:“你這去處,怎的藏得俺身?明早皇上不見俺時,必然差官著落地方人役遠近搜捕。風聲一露,禍及於你。今夜趁未有人知覺,急離此地便了。”韓回春道:“爺爺既執意要去時,小人兄弟兩個,護送爺爺到魏國何如?”林澹然道:“這更是昭彰了。俺單身走路,欲行即行,要止便止,縱遇關津盤詰,自有路引、文憑遮掩。若和爾等同行,動人耳目,如何脫身?”李秀道:“小人今日得會爺爺,喜從天降,不意匆匆又欲離別。惟恐後會難期,還留爺爺在此暫避數日,看一個下落,然後去的是。不然怎地放心得下?小人這所在雖近官衢,頗為隱僻,一時沒人尋得著。若有差錯,小人舍一家性命,救恩爺出去。尊意若何?”林澹然笑道:“承兄好情,甚是感激。只怕六耳難謀,終須露洩。況且你這裡窄逼,無藏身之所,怎生教俺坐立得穩。”李秀道:“小人等雖在賭博場中生活,倒也個個重義疏財,同心協力。不要講爺爺是我們大恩人,便是萍水相逢落難的人,瓦自都有扶持他的心腸,今日爺爺恁般大事,誰敢走透訊息!若這裡沒處藏身時,小人也不敢相留。我引爺爺去看一個所在,儘可藏躲,莫講三五日,縱是三五個月,也躲得過。”林澹然道:“既如此,這所在且待俺一看。”
李秀執燈,領林澹然同進臥房裡,叫渾家過來拜了。將燈放在桌上,對林澹然道:“爺爺要藏身避難,這大廚下極妙。”林澹然笑道:“這廚下何以容身?又來取笑。”李秀、韓回春將廚抬開,廚下有一塊四方青石,李秀用棍撬開,林澹然細看,原來是一個地窖子。韓回春執燈,李秀扶林澹然走入裡面,四圍都是磨磚砌就,並無一點塵穢。側首有洞,通著地氣。不拘晝夜,常要點一盞燈。動用傢伙,床帳桌椅,窖中全備。林澹然看了,點頭道:“這所在亦可安身,但只是悶人些個,怎生過得?”李秀道:“這也不難。如朝廷差人捱查搜捉得緊,爺爺只得在這裡藏身,不然只消在小人臥房裡坐地。待事體寧靜後,從容定計遠行,卻不是好?”林澹然道:“承見教,甚好,但攪擾尊府不便。”李秀道:“我的爺爺,怎地講這攪擾二字?便是將小人身子與渾家賣了,供奉恩爺,也是甘心的。”韓回春作別要去,林澹然分忖道:“兄去可傳知諸友,凡立俺牌位者,速宜燒燬。不然,殃必及身。”韓回春領命而去。李秀在側房內,鋪疊床帳,服事林澹然睡了。有詩為證:
從來積德是便宜,人善人欺天不欺。
疇昔若非恩惠普,何能到處免危機。
卻說武帝和鍾守淨談了半夜,覺得睏倦,就在排床上閉目假寐。次日五更,鍾守淨已聞報林澹然走了,未敢奏聞。武帝醒來,只聽得鐘鼓之聲,滿朝文武擺下鑾駕,都來寺裡請武帝還朝。武帝步行至大雄寶殿,眾臣朝見已畢,一同跪奏道:“陛下皈依佛道,雖為美事,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社稷為重,請陛下還朝理政,臣等不勝俊驚之至。”武帝道:“朕修行之意已決,煩卿等協忠輔佐太子登基,以理國事便了。”眾裡又懇懇奏道:“千歲雖然聖哲,奈未禪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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