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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為僧綱司都法主、妙相寺正住持、宏仁闡教大師,一概寺院僧人,俱受節制。欽賜錦繡袈裟一件,九寶僧冠一頂,錫杖雲鞋。又賜近城良田二百頃,以為齋供。外賜御轎一乘,差中貴官人員,兩人持幢幡,兩人捧僧綱司都法主、妙相寺正住持印匣,兩人齎敕誥,一人捧御燭,一人捧御香。其餘細樂、金鼓、旗帳,何止百餘人,前呼後擁,送至妙相寺來。鍾守淨下了轎,進入大雄寶殿,參佛已畢,望闕謝恩。本寺僧眾和道人行者,撞鐘擊鼓,俱來參見。鍾守淨一一禮畢,厚贈中貴還朝覆旨。以下樂人轎伕等,俱各賞賜,不必細說。
原來這鐘和尚素有名望,因此妙相寺中僧眾俱無他議,雖有些器量窄狹,眾人也只道佛家當如此儉嗇。況又是天子欽差來的,寺里人不必說服他管轄;即公侯將相,國戚皇親,俱各敬重往來。自鍾守淨進寺之後,天子時常駕臨,說法談經,參禪打坐,鬨動了遠近僧俗士女,都來聽經,參見活佛。俱各載米齎錢,遠來佈施。燒香的人,隆寒盛暑,絡繹不絕。施捨的錢財米麥,不可勝計,真個是富堪敵國。不要說鍾住持受用過於國戚王親,便是鍾子遠夫妻二人,享用極其豐足。子遠常對渾家說:“也不枉了教兒子出家一場。”此時村民俗子,看了鍾守淨的樣子,個個羨慕為僧,天下習以成風,出家者甚眾,不在話下。
再說林時茂主僕二人,自從離家避難,行了數日,不覺已到沁州沁陽驛地界了。看看天晚,過了綿山,投一村店安息。蒼頭放下行李,向廚下炊飯,林時茂客房暫睡。蒼頭正炊飯間,有一個老者,也在那裡燒火,坐於灶下,將蒼頭不轉睛的窺覷。蒼頭見了,心下疑惑,問道:“老丈為何瞧著小人?”那老者道:“我看見有些面善,見莫非在太原府中來的麼?”蒼頭道:“我正在太原陽曲縣內住。”老者又道:“兄尊姓?”蒼頭道:“在下姓林,住昇仙院前。”老者思想了一會,嚷道:“我想著了,兄莫非是林將軍尊使麼?”蒼頭道:“是也,老文何以相認?”那老者歡喜道:“我當初在高丞相麾下犯罪,轅門臨斬時,你拿酒飯與我吃,至今不忘。為河至此?”蒼頭道:“老丈莫不就是杜旗牌麼?”老者笑道:“然也。”原來這老者姓杜名悅,綽號石將軍,因他有些膂力,頗通武藝,投在皇親王驃騎麾下為旗牌官。因隨高歡出征,失機當斬,虧林時茂一力救解,免死充軍。在邊塞上十餘年,逢赦回鄉,不期在村店相遇。
當下杜悅問道:“你家老爺好麼?”蒼頭道:“如舊。現今要遠出,訪什麼親戚,喚我跟隨出來。想是途路辛苦,身體睏倦,睡在客房裡,等我炊飯吃哩。”杜悅道:“爺爺,你便早說些也好。隔了十餘年,不想恩人在這裡相會。”跳起身就往客房裡來,口裡叫道:“林爺在那廂?”林時茂問道:“是什麼人叫?且低聲。”這杜悅走到床前,跪下道:“老思主,小人受了莫大之恩,未得銜結之報,詛料今日在此相會。”說罷,納頭就拜。林時茂起身道:“老丈請起。素不相認,何勞重禮。”杜悅拜罷,起來道:“老爺,你可記得十年前失機的杜悅麼?”林時茂驚道:“你既是杜旗牌,當時俺救了你性命,免死出配邊方,何以至此?”杜悅道:“一言難盡。思主請睡,待小人去沽壺村酒來酌一杯,以表孝心,慢慢的告稟。”即出房門,問店家討一個酒瓶兒,徑往市上去沽酒。
不多時,提了一瓶酒,買了幾味餚撰回店,叫蒼頭燙起酒來,就在客房裡桌上擺下餚撰,請林時茂上面坐了,杜悅侍陪。兩個吃了數杯,林時茂道:“公在邊塞受盡風霜,俺常時思念。今日得赦還鄉,萬千之喜。”杜悅答道:“小人自從老爺救拔之後,即往邊上,一路歷盡多少艱難苦楚,不可勝言。今得赦回故土,依棲著一個故友過活,因他借些資本與這店家、左右鄉民,時常令小人來收些帳目,不意得遇恩主。小人得獲殘生,實賴老爺再造之德,小人雖粉骨碎身,不足以報萬一。”說罷,又吃幾杯。杜悅道:“老爺如今欲往何處請親?”林時茂道:“俺非是訪親,因有一腔心事,難對人言,今與公談,諒不洩漏。”將高澄打獵害民、被父責罰的事情,備細說了一遍:“俺如今意欲走入梁國,削髮為僧,潛身遠害,故此全真打扮,以辭故國。”杜悅道:“老爺一生忠孝,真乃豪傑丈夫,若入菩提,必歸正道。正是知機避害,明哲保身,出人頭地之處,有何不可。只是一件,老爺這般打扮,雖似道家,但這些英雄氣概,畢竟是一個將門模樣,未免被人識破。況且又無文憑路引。梁魏兩地,關隘防閒甚緊,惟恐有阻,難以過去。老爺有心出家,不如就在這裡近處寺院,削髮為僧,討了度碟,消停幾時,然後往梁國去,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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